宣府镇北门,夜色如墨,火光在远处的天际线上跳跃,映得城垛忽明忽暗。
祖大寿按着腰刀,立在城门楼前,面色沉静如水。
他身旁,站着一位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已初显坚毅的少年——正是袁崇焕之子袁承志。
这袁承志自小便被送到华山派学剑。
此前回家探亲,结果便遇到了蒙古南下。
袁崇焕已经安排下来,明日便要将袁承志送回华山派。
袁承志素来与祖大寿关系甚好。
于是便来看看他。
空气中的肃杀比往日更重。
袁承志忍不住紧了紧衣甲,望向身旁这位久经沙场的叔父。
“祖叔。”
袁承志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蒙古大军势大,为何不直接派遣武神级强者强行破城?”
“岂不省事?”
祖大寿闻言,嘴角扯出一丝沉稳的笑意,他拍了拍冰冷的垛口,道:
“承志,你有所不知。”
“武神之力,摧城拔寨确非难事。”
“但我大明九边重镇,城中亦有武神坐镇。”
“气息内敛,深渊潜龙。”
“一旦蒙古武神敢来犯境,镇守者必会出手。”
“武神相争,动静极大,绝非一时半刻能分出胜负。”
“只需僵持片刻,周边镇堡、乃至京师的援手便会蜂拥而至。”
“届时,来的蒙古武神,想走可就难了。”
袁承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黑暗的旷野。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凌乱、迥异于明军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沉寂。
城墙上的士卒瞬间绷紧了神经,无数道警惕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
祖大寿浓眉一拧,快步走到垛口边,运足目力望去。
只见火光隐约照耀下,一队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明军骑兵正亡命奔来,为首一人盔甲歪斜,正是副总兵刘良佐。
他们身后,烟尘大作,蒙古精锐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紧追不舍,呼啸的箭矢不断落入败兵队伍中,带起声声惨嚎。
“是刘副将,他们败了。”
祖大寿心头一沉,刘良佐这一败,曹变蛟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他虽不喜刘良佐平日作风,但同为大明将领,岂能见死不救?
“开瓮城,弩炮、火铳准备,覆盖追击的蒙古军,火力掩护。”
“点齐精锐,随我出城接应。”
祖大寿的命令果断而迅速。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祖大寿一马当先,率领一队精锐骑兵旋风般冲出。
城墙上,火炮轰鸣,炽热的弹丸划破夜空,形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精准地砸入蒙古追兵之中,顿时人仰马翻,追击之势为之一滞。
祖大寿麾下精锐悍勇无比,火器更是犀利,瞬间便将蒙古追兵的前锋打散。
祖大寿一把抓住几乎坠马的刘良佐,厉声问道:
“曹变蛟呢?”
刘良佐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只是重复:
“没了…全没了……”
就在祖大寿欲带队退回城中的刹那。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仿佛一座无形大山轰然压下。
追击的蒙古骑兵潮水般分开,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于军阵之前。
此人身材并不异常高大,却给人一种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压迫感。
他面容粗犷,颧骨高耸,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凝实如血焰的煞气罡风。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扑面而来的箭矢、流弹竟在三尺之外自行崩碎、湮灭。
“武神。”
祖大寿瞳孔骤缩,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那蒙古武神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抬起手,五指微张,对准正护着刘良佐残部后撤的祖大寿。
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正在他掌心急速凝聚,空间都为之扭曲塌陷。
祖大寿只觉周身气机被彻底锁定,仿佛坠入冰窟,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心中不由涌起一股绝望:
“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啸声,毫无征兆地自宣府城内冲天而起。
一道漆黑、狭长、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剑气撕裂夜幕。
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蒙古武神即将发出的恐怖一击之上。
轰隆!
两股绝强力量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呈环形骤然扩散,将地面掀起数尺深的泥土,离得稍近的士卒,皆如遭重击,吐血倒飞出去。
能量激荡的中心,一位黑袍剑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祖大寿身前,手持一柄造型奇古、剑身仿佛萦绕着无尽死亡气息的长剑。
他身形瘦削,面容冷峻,眼神空洞,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唯有手中之剑,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锋芒。
“燕…燕十三大人”
祖大寿死里逃生,认出来人,正是坐镇宣府的大明剑神,不由惊呼出声,心中大定。
那蒙古武神必杀一击被阻,凶戾的目光瞬间锁定新出现的对手,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用生硬的汉语道:
“剑神,燕十三?”
“好,有点意思,我,者勒蔑,来杀你!”
者勒蔑。
蒙古四獒之一。
以悍勇嗜杀、力量狂暴着称的草原武神。
祖大寿闻言,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一边指挥部队急速后撤,一边心中骇然:
“者勒蔑,铁木真竟派了他来保护托雷。”
“看来传闻不虚,铁木真对这位幼子,当真是宠爱到了极致。”
城门口,燕十三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宝剑,剑尖直指者勒蔑。
无需言语,冲天的剑意与者勒蔑那如山如海的磅礴气势轰然对撞,空气中爆发出连绵不绝的音爆声。
者勒蔑狂吼一声,身形暴涨,血色的罡气化作一头狰狞的巨狼虚影,扑向燕十三。
燕十三身形不动,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点点寒星如死亡之花绽放,刺向巨狼虚影。
刹那间,剑罡与血煞之力疯狂交织、碰撞、湮灭。
祖大寿趁此良机,厉声大喝:
“快,进城!”
残余的明军败兵和他麾下的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入那道生的缝隙。
者勒蔑见目标要逃,怒吼连连,攻击越发狂暴,试图冲破燕十三的剑幕。
但燕十三的剑法刁钻狠戾,守得滴水不漏,每一剑都带着灭绝生机的气息,逼得者勒蔑不得不回防。
“燕十三,今日算你走运,且让你等多活几日。”
“破城之时,我必取你头颅饮酒。”
放完狠话,者勒蔑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了黑暗中。
远处的蒙古精锐,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在黑暗里。
城门轰然闭合,沉重的落锁声响起。
祖大寿靠在冰冷的门洞墙壁上,长长吁出一口气,甲胄内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目光呆滞的刘良佐,眉头紧紧锁起。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刘良佐带回来的残兵中。
一双眼睛扫视四周,那眼睛就像是黑夜裹的两粒宝玉,不动时,似乎全无生命,闪动时,精光四射,胜过天上最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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