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御在后方看着激烈的战斗，心中有些焦急。他没想到汝阴城的城防军竟抵抗的如此顽强，这样下去，恐怕会陷入持久战。
    “玄首领，这样强攻也不是办法，商国的防御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固。”季御说道。
    “哦？季使臣有何良计？”玄苍云转过头，微笑的看着季御。
    季御总觉得玄苍云的笑有些冷，但他仍然继续说道：“我们不妨准备一些攻城利器，比如投石车之类的东西，这样也好掩护九夷的勇士们登城，减少他们的伤亡。”
    “投石车这东西九夷本就没有，等到造出来又得多少时日，到时候季使臣觉得，商国的援军会不会赶到？”玄苍云反问。
    季御被玄苍云的话问的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玄苍云随即笑了笑，看向汝阴城的方向，说道：“我相信我们九夷的勇士，无论经过多么残酷的战场，他们都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你看，东夷的方将军，这就要登上城头了。”
    只是，玄苍云的话音刚落，就被汝阴城啪啪打脸。
    正面、侧面，三处城头上火油倾泻而下，燃烧的火把和带着火油的弓箭，从城头上直接扔了下来。
    正在攀爬的九夷士兵，身上的藤甲立刻被大火点燃，火势顺势席卷全身，还朝着下方的士兵身上烧去。远方正在支援城下的士兵，还有城门处正在强攻城门的，无一不被大火吞噬。
    整个战场上，硝烟弥漫，熊熊烈火裹挟着黑烟，不断灼烧着九夷的士兵。
    哀嚎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即将要登上城头的方不可败下阵来，西侧佯攻的于良也只能率部远离火海，正面强攻的赤劐，眼看就要攻破城门，却被这大火烧没了所有优势。
    “退兵吧。”黄飞在一旁提醒玄苍云。
    玄苍云怒目圆睁，他没想到战场竟然有反转，九夷部落引以为傲、刀枪不入的藤甲，此时竟然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听到黄飞的提示，玄苍云怒声大喊：“退兵！”
    九夷之师逐渐退出战场。汝阴城守城的士兵看敌军败退，而且伤亡惨重，无不欢声呐喊，欢快声传入玄苍云、赤劐等人的耳中，像是讽刺一般，让他们愤怒的脸色涨红。
    双方的首次攻防战就此作罢。汝阴城的守军虽然守住了城池，但是所耗物资巨大，东侧城墙上的物资基本告罄，九夷之师的强大，让他们在庆幸的同时，也在为下一次攻城担忧。而九夷部落这边，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烈火焚烧的痛楚加大了他们对守军士兵的仇恨，恨不得现在生啖其肉。
    九夷军营的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玄苍云和其余七个部落的代表齐聚，东夷部落的方不可养伤，未能参加。
    赤劐怒拍桌角，桌角应声断裂，他猩红着眼嘶吼：“这群商国鼠辈！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方才攻城时，他离城门最近，亲眼看着身边的弟兄被火油浇透，瞬间化作火人，那凄厉的惨叫至今还在耳边回荡，灼烧着他的理智。
    玄苍云背对着众人，望着汝阴城方向的浓烟，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
    他何尝不愤怒？九夷的藤甲取自深山大藤，经桐油浸泡、烈日暴晒，寻常刀箭根本无法穿透，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防护，却在今日成了催命符。
    只是，玄苍云心中诧异，商国人怎会如此清楚藤甲的弱点？是巧合，还是说，有人泄密？
    场面一度沉寂，片刻后，玄苍云带着疲惫的声音问道：“伤亡统计出来了？”
    黄飞点头回应：“统计出来了。此次攻城，我们折损了近两千士兵，其中大半是被火烧死的。方不可那边伤了左臂，于良的部众也少了三成。”
    “两千……”玄苍云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内众人，“九夷勇士的血，不能白流。”
    季御站在角落，脸色发白，如此压抑的气氛，让他有些心神颤抖。他本以为凭借九夷的勇猛，拿下汝阴城不过是旦夕之间，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惨状。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玄苍云冷冷的眼神制止。
    “季使臣。”玄苍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说，商国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季御心头一跳，赶忙解释道：“玄首领说笑了，夏后与九夷结盟之事极为隐秘，商国又怎会知晓。”
    “那为何他们准备的如此充分？甚至就连火油都提前备好。”玄苍云问道。
    季御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或许……只是他们恰好备了火油、”
    “恰好？”玄苍云冷笑一声，“城头上的火油像是‘恰好’备下的吗？那泼洒的角度、时机，分明是早有准备。”
    随后，他转头看向黄飞，“派去探查城防的人，有消息了吗？”
    黄飞摇头：“派去的五个人，回来三个，都说城防军昨夜就搬了许多木桶上城，当时还以为是水，现在想来……”
    “是火油。”玄苍云接过话，眼神愈发冰冷，“看来，有人把我们卖了。”
    帐内瞬间死寂。
    赤劐猛地一拍桌子：“是谁？老子去劈了他！”
    “现在不是找内鬼的时候！”玄苍云压下怒火，“当务之急，是拿下汝阴城。黄飞，你带玄部与黄部的人去附近山林砍树，越多越好，连夜做些盾牌，用湿麻布裹住。明日……我们再攻一次！”
    “用盾牌挡火油？”赤劐皱眉，“那玩意儿能顶用吗？”
    “挡不住火油，总能挡住落下的火把。”玄苍云沉声道，“告诉九夷的勇士，商国人的火油总有耗尽的一天，他们的力气也总有用尽的时候。九夷的勇士，从不知道什么叫退缩！”
    与此同时，汝阴城的城墙上，青云铖正亲自清点物资。
    “将军，火油真的不多了。”副将捧着账本，声音发涩，“方才一战，我们用了近百桶火油，库房里剩下的，最多够再撑一次攻城。箭矢也少了三成，滚石和檑木也得重新添置。”
    青云铖望着城下九夷军营的方向，眉头紧锁。虽然击退了敌军，但他丝毫不敢松懈。九夷人的勇猛远超预期，若不是提前备了火油，恐怕此刻城门已经被攻破。而那火油，还是半年前商王下令各边境城池储备的，当时只说是防备匪患，没想到今日竟成了救命符。
    “让士兵们轮流休息。”青云铖下令，“留下三成兵力守城墙，其余人抓紧时间修补城防，搬运新的滚石。另外，再派快马去北亳城求援，就说九夷攻城，汝阴城告急！”
    “喏！”副将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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