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重利、晓以利害,这些不过是孙策、刘备的说客们也惯用的寻常手段,难以真正打动这些见惯了风浪的部落首领。
深知这一点的韩星河,早已逼着诸葛亮想出了一条更为狠辣刁钻的计策。
大巫师屠千红的实力虽不及其妹屠二娘,但此刻,她代表着阿瓦部落乃至更深远的力量。
她环视在场神色各异的族长,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五溪蛮族各部,血脉相连,同根同源。纵有些许旧怨,关起门来,终究是自家人。”
“可自家人斗了这么多年,死了多少英勇的儿郎?流了多少滚烫的鲜血?这背后,又是谁在一直暗中挑拨,煽风点火?”
“别以为老身久居深山便一无所知!如今南越王有意助我各族重整旗鼓,走向强盛团结,却偏偏有人从中作梗,暗地里行那龌龊勾当,破坏大局!”
“故此,今日必须将这颗毒瘤揪出,正好肃清内乱,从今往后,我五溪蛮族不必再困守贫瘠山岭,当迁往丰饶大城,共享太平!”
这番话,让八位族长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感到一股肃杀之气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屠千红不等他们细想,继续施加压力:“召集诸位前来,正是因你等皆与外部势力有所牵连。”
“但其中有人,假借外势,行那挑拨离间、令我各部自相残杀之实!”
“今日,便要揪出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祸首!你们各自将心中认为挑拨最多、对蛮族危害最大之人的名字,写在纸上,不得交谈,不得串通!”
“若多数人皆认为某人有罪,那他便是族群的罪人,罪该万死,绝不可饶恕!”
意思再明白不过,七人可活,一人须死!
各族长顿时脸色煞白,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猜忌。
不等他们出言反对或求情,韩星河便冷冷地一挥手。
门口侍立的南越甲士立刻涌入帐内,刀剑虽未出鞘,但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已足以让人胆寒。
“请吧,内堂已备好纸笔!一个一个来!”韩星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典韦如同铁塔般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离他最近的一位族长一把提起,不容分说地拽入后堂。
其余族长在这武力威慑下,面色如土,无人敢反抗,一个个被迫依次进入那间决定命运的小屋,颤抖着写下了一个名字。
屠千红将八张纸条收拢,一一展开观看,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族长紧张的脸庞。
“果然……如老身所料。”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心疾首,
“你们心中,大致都有了同一个人选。据老身所知,此人左右逢源,贪婪无度,收受外邦厚礼,更暗行刺杀同族之事,罪大恶极!”
她猛地提高声调:“老身给你们七息时间!若自己站出来认罪,或可免你一死!否则,绝不轻饶!”
说是七息,实则快如闪电。
屠千红话音未落,典韦已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挪动到了潭头寨寨主黎老三的身后。
“黎老三!你竟如此不知死活!”屠千红一声厉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黎老三身上。
他脸色惨白,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那八张纸条上,出现最多的名字,定然是他!
他被选中了,成了那个必须被牺牲的“多数人的选择”!
黎老三刚欲挣扎起身辩解,典韦的玄铁短戟已带着恶风狠狠拍在他后心!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黎老三重重栽倒在地。
“混…混账!你们…你们竟合伙算计我!”他目眦欲裂,嘶声吼道。
“难道…难道你们收的礼就少了吗?!凭什么是我!”
韩星河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大家选的嘛,黎寨主……谁让你‘人气’这么高呢?”
片刻之后,黎老三便被五花大绑,像死狗一样拖到一旁。
剩下的七位族长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下一个被安上罪名的就是自己。
尘埃落定,屠千红面无表情地说道:“诸位可以回去了。今日之事,若谁敢向外吐露半个字,老身定叫他族灭人亡,绝不食言!”
“黎老三是尔等一致认定的祸乱蛮族的奸贼!此事,就此定论!”
“这样的悲剧,老身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从今往后,五溪蛮必须团结一致,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众族长如蒙大赦,连声应诺,忙不迭地起身,几乎是逃离般匆匆离开了阿瓦山寨。
随后,沐悠悠即刻点齐阿瓦部落三万兵马,浩浩荡荡杀向潭头寨。
大军抵达寨门外,被折磨得蓬头垢面、灌了迷药昏死过去的黎老三被像垃圾一样扔在阵前。
“潭头寨黎老三!勾结外敌,谋害同族,挑拨离间,罪大恶极!”
“今日,我阿瓦部奉大巫师之命,肃清内贼!尔等若敢顽抗,便是自寻死路!”
潭头寨族人又惊又怒,黎老三的长子顺位成为新族长,悲愤交加,下令箭矢齐发,誓死不降。
“尔等要战便战!何必找此拙劣借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黎氏与你们势不两立!”
论实力,潭头寨远胜阿瓦部,拥有族众二十余万,可战之兵七八万。
沐悠悠的三万人马根本攻不进去,反而被闻讯赶来支援潭头寨的另一个部落兵马从侧翼围住,形势危急。
次日清晨,得到“求援”消息的诸葛亮,即刻率领二十万南越主力,打出“支援阿瓦部落,平定蛮族内乱”的旗号,浩浩荡荡从郁林郡开拔,北上进入武陵郡!
南越军队公然介入五溪蛮内部事务,已是越界行为。
二十万大军深入武陵,兵锋直指潭头寨,大有一举荡平之势。
整个武陵郡的蛮族部落被彻底震动,有的急忙发兵支援潭头寨,有的则持观望态度,各地立场纷乱不一。
与此同时,潭头寨新族长黎万山也暗中派出了多名使者,分头火速赶往江东和益州求援。
黎老三生前为人精明,左右逢源,与江东、益州都维持着不错的关系,收取了大量好处。
对于孙策和刘备而言,争取到潭头寨的支持,是在武陵钉下一颗重要钉子的绝佳机会。
求援的消息很快传至柴桑,呈于周瑜和孙策案头。
江东军刚从交州惨败而归,损兵折将,士气低落,此时再启战端,让孙策和周瑜都深感犹豫。
大都督帐内,众将请战之声不绝,周瑜却按下众人的热情,冷静分析道。
“此事不急。黎万山定然也向益州求援了,我军不妨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若益州军率先出战,且战事顺利,我军再伺机介入不迟。”
孙思成也点头附和:“大都督所言极是,与南越交战,我江东已付出巨大代价,而益州却始终坐享其成,毫发无损,要战,也该让他刘备先出兵!”
最终,江东的态度明确而直接:一封言辞委婉却立场坚定的书信被快马加鞭送回武陵使者手中。
江东军已与南越交手,元气未复,此次若要干预,理应由益州军先行出战。
这封信很快也被抄送副本,以最快速度送到了成都,摆在了刘备、法正、庞统等人的面前。
刘备拿不定主意,再次将决策权交给了庞统。
南越一直声言要进攻南中,却雷声大雨点小,转头去打江东,现在又插手武陵,偏偏就是不碰南中。
这一年来,益州百万大军囤积边境,舍弃生产,每日耗费粮草无数,却白白空等了这么久,军中怨气早已积蓄颇深。
成都军议厅内,庞统、关羽、法正、汪小星等人围在地图前,仔细研判着武陵郡的形势。
杨顶天指着地图,情绪激昂地陈述道:“军师!末将认为,我军应立即出兵干预武陵乱局!此乃天赐良机!”
“此战对我军有三利:其一,韩信远征百乘,南越国内兵力空虚;其二,南越新得交州六郡,防线拉长,需分兵防御江东,捉襟见肘。”
“其三,诸葛亮二十万主力深陷武陵蛮地,久战不克,已有被反包围之势!”
“此时我军若以雷霆之势东出,进入武陵,与蛮族义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将诸葛亮所率南越主力彻底围歼于武陵山中!届时,武陵郡亦可落入我军掌控!”
从当前的局势判断,杨顶天的分析条理清晰,利弊分明,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厅内众将的目光纷纷投向庞统,等待他最终的决断。
巨大的战机与巨大的风险,同时摆在了这位凤雏先生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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