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68章 今日,劳烦你们再帮我一次!  小官之女的富贵手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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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气氛本就因宗氏丑闻紧绷如弦。曹阁老刚要出列陈词,冯阁老似要开口,彭阁老与崔彦等官员亦纷纷前倾身子,神色间满是欲言又止。
    此时,正熙帝龙椅上的目光一扫,沉声道打断了所有人:“温尚宫说的不错。”
    话音落,满殿瞬间寂静。“此事便交由大理寺、刑部和宗人府联合查办,都察院全程监管,届时在顺天府对外宣判。”
    此言一出,众臣皆惊。
    谁也没料到正熙帝竟真要将宗氏丑事摆到顺天府公审。
    要知道,此事关乎皇族颜面,如今这般处置,无异于将萧家的体面当众撕碎。
    更何况,涉案的两位宗氏之女,一人遭辱后自尽,另一人险些坠入下九流泥沼,皆是萧家血脉至亲。
    众人下意识地朝殿角望去,只见温以缇独自怀抱着长匣,官服衬得她久病初愈的身形愈发单薄。
    看来这温尚宫,终究是还没彻底失了圣心。
    不等众人细想,正熙帝已将目光落在温以缇身上,语气稍缓:“温尚宫你久病多日,今日朝堂上许多事,许是还未曾知晓。你先前呈给朕的养济院章程,朕已发至六部,与内阁拟定的章程、规制也都已走完,只是这养济院主官之位,至今仍空着。”
    他顿了顿,目光中带着几分探询,“温尚宫身为养济院的创建者,对此可有想法?大可此刻说出来。”
    温以缇迎着正熙帝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眼尾先勾起一抹浅淡却利落的笑意,扬声回道:“陛下先前不是说,要将臣在甘州立下的功绩,与这养济院之事并论,许了臣来主持操办吗?”
    她话音稍顿,声音又提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容错辩的坦荡:“莫非是臣哪里做得不好,让陛下动了另选他人的心思?”
    众臣一听,皆是面色骤变,连垂在身侧的手都下意识攥紧。
    这温尚宫也太大胆了!竟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般直白地向陛下“讨要”差事,字字句句都带着追问的意味,半分没藏着掖着。
    有人悄悄抬眼偷瞄龙椅上的帝王,见正熙帝神色难辨,心底更是捏了把汗。
    这般不绕弯子的硬气说辞,稍有不慎便会落得“恃功骄纵”的罪名,她就真不怕惹陛下动怒吗?
    冯阁老脸色瞬间沉了几分,温以缇这番话将他们早已备好说辞,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本想将温以缇与养济院彻底摘开,再顺势举荐自己人,可谁料这丫头竟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冯阁老目光飞快扫向身侧的曹阁老,眼神里满是催促。
    曹阁老心下会意,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急促:“陛下,这养济院事关民生,需得选一位沉稳持重、深谙政务之人主持,方能不负陛下所托。温尚宫虽为创始人,且在甘州有功。但自来朝堂规制里,女官之责在于辅佐官员处理杂务,从无女官独立主持一方差事的先例。
    温尚宫此前代理知州一职已违反祖制,养济院布边全国,终究是关乎民生的正经差事,需得有主官统管全局、协调大权。若让女官担此主职,一来不合祖制规矩,二来恐让外朝非议陛下废制用人,三来温尚宫日后与各部官员议事,也难免因身份受限,徒增阻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并非质疑温尚宫之才,只是规矩不可破。不如选一位资深京官任养济院主官,再请温尚宫以辅官身份从旁协助,既用了她的章程与经验,又不违逆祖制,如此才是稳妥之策,还请陛下三思!”
    温以缇听得曹阁老非但没有露怯,目光如炬地望向龙椅上的正熙帝,声音清亮却不失沉稳:“陛下,曹阁老说女官不可主职,臣斗胆辩驳,祖制重规矩,更重量才录用,臣过往履历,便是最好的佐证。
    昔年甘州灾荒,臣任养济院之职时,收容流民百姓,非但让他们免于冻饿,更牵头种植开坊织布,建起稳固商路,让百姓能自食其力,那时候没人说女官做不得此事。
    后来臣往甘州,先整饬官田,改粗放耕作之法,引渠灌溉、选种育苗,让甘州官田亩产翻番,名声传至周边数州。再任甘州知州,掌一州民政,抵御外敌、兴学堂、整吏治、通商道,年终考绩时,甘州流民归乡数、农税缴收额,皆不逊于其他州府,甚至在安抚部族、稳定边境上,做得更胜几分。这些功绩,陛下可曾忘?满朝文武,又有谁能说,臣彼时做得还不如他们?”
    温以缇话音掷地有声,目光扫过殿中面露异色的官员,又转向正熙帝,语气添了几分恳切:“如今养济院章程是臣一字一句拟就,臣皆烂熟于心。若仅因女官身份,让臣退居辅佐之位,主官不明细节,轻则延误进程,重则让章程沦为空文,辜负陛下兴民生的初衷。”
    说到此处,温以缇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失傲骨,忽然抬手高举手中那只乌木长匣,匣身雕着细密云纹,在殿中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
    她朗声道:“陛下,曹阁老既论身份、论规矩,那臣便以实物为证。此物,便是臣当不当得一政主官的最好凭据!”
    话音落,她指尖轻拨匣扣,“咔嗒”一声轻响,长匣缓缓展开。
    赫然见匣中躺着一把朴实无华的伞,伞面是厚实的粗布,摸上去带着布料的糙感,并非绫罗绸缎那般精致。伞骨是柔韧的竹条,竹节处还留着淡淡的天然纹路,却透着一股经得住风雨的坚韧。
    温以缇小心翼翼如珍宝般双手捧伞起身,手腕轻转,伞骨“唰”地撑开,伞面上的景象瞬间让殿中众人屏住了呼吸。
    粗布伞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那些字迹有的歪歪扭扭,像是孩童初学写字。有的大小不一,笔画里带着庄稼人的憨厚。有的稍显工整,却也难掩仓促。
    可每一个名字都写得用力,墨痕渗入粗布纤维,仿佛能让人看见无数百姓握着笔,一笔一画写下时的恳切与感激。
    边缘虽有些许磨损,却丝毫不减其庄重。梅一提双手捧伞起身,手腕轻转,伞骨“唰”地撑开,伞面上密密麻麻绣着的小字瞬间映入眼帘。
    正是当年她离甘州时,百姓自发为她定制的万民伞!
    甘州的百姓们,今日,劳烦你们再帮我一次吧!
    温以缇望着伞面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恍惚间似又看见甘州百姓围在她身前,有人捧着新收的粮,有人递上缝好的帕子,那些温热的笑脸与伞上的字迹渐渐重叠,眼底不自觉漫上几分柔软的回忆。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不少官员下意识前倾身子,眼底满是惊愕。
    “这是……万民伞!”有官员低低惊呼出声。
    这把伞当年温以缇回京述职时曾亮过一次,只是时隔数年,许多人早已淡忘,如今再看,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仍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冯阁老脸色骤沉,曹阁老也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竟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语。
    温以缇撑着万民伞,伞沿的阴影落在她脸上,却挡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抬眸望向正熙帝,声音比先前更添几分铿锵:“陛下,臣当年敢遵圣意,千里奔赴甘州,整官田、安流民、应灾害、稳边境,凭的不是女官身份,是您给臣的信任,是臣想为百姓做事的初心!这万民伞,是甘州百姓对臣的认可,更是臣敢担事、能成事的证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官员,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如今这养济院,章程是臣拟的,细节是臣算的,如何让百姓得实惠、让朝廷有益,臣比谁都清楚!臣敢说,这主官之位,非臣莫属。便是遍观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比臣更适合!”
    甘州的百姓们,还请你们再帮我一次吧!
    话音落时,她缓缓收伞,动作从容不迫,那股子不卑不亢的气度,那份胸有成竹的沉稳,竟已有了大员风骨。
    殿中官员皆心头发颤,此刻的温以缇哪里还是他们印象中需仰仗圣恩的女官?
    分明是个敢立、敢担天下事的栋梁之才!
    殿中气氛正凝实时,人群里已悄然起了变化。
    崔衍、崔老爷、温老爷捋着胡须,眼底满是掩不住的骄傲,彭阁老也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温以缇身上时,带着几分赞许与欣慰。
    而那些曾与温以缇有过同僚之谊、或是见识过她才干的官员,更是面露震撼。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纤弱的女官,竟有如此胆识与底气,举手投足间的气魄,早已远超寻常官员。
    正熙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深深锁着温以缇,也望着那把被她缓缓收起的万民伞。
    他如何不知这丫头的心思?
    这万民伞,是他当初准许温以缇赴甘州任职的结果,是百姓对她的认可,更是他这位帝王“识人善用”的见证。
    如今她当众亮出此物,便是在提醒他,君无戏言,当初既认可她的能力,如今便不该因“女官”身份或旁人非议而反悔。
    冯阁老一党人,此刻皆在心中暗叹“失策”。
    先前他们挑女官身份的刺,暗中争抢主官人选,算尽了心思,却忘了温以缇还藏着万民伞这张底牌。
    这伞一亮,养济院主官之位便成了她的囊中之物,谁也抢不走。
    任这一个月温以缇昏迷卧床时,是如何筹谋算计、费尽心思。
    可今日,谁都拦不住她了。
    片刻后,正熙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转瞬便归于沉稳。
    他抬手轻叩龙椅扶手,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殿中每个人听清:“温尚宫说的没错。”
    一句话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冯阁老等人都屏住了呼吸。
    正熙帝继续道:“朕当初应允你,这养济院本就是为了嘉奖你为甘州百姓谋福、为朕的江山稳固立下的功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欲言又止的官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养济院主官之位,你们都不必争了。”
    到此处,他看向温以缇,声音里多了几分肯定,“便由温尚宫担任,总领养济院所有事宜。”
    温以缇见状,面上依旧是那份从容笃定,仿佛方才那场朝堂争执从未扰过她半分心绪。
    可冯阁老一党,那些此前觊觎养济院主官之位、暗中较劲的各方势力官员,此刻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的据理力争,费尽心机,如今想来,倒像一群上蹿下跳的小丑,徒惹笑话。
    谁能想到,温以缇离开朝堂一个月之久,归来第一天,便凭着一把万民伞,稳稳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只见温以缇垂眸,指尖轻轻抚过万民伞的粗布伞面,而后小心翼翼将其折起,缓缓放回乌木长匣中,动作轻柔得如同珍视稀世珍宝。
    收妥匣子,她抬眸望向正熙帝,声音依旧沉稳:“臣多谢陛下隆恩,只是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正熙帝微微一顿,随即颔首道:“准奏。”
    “谢陛下。”温以缇开口应着,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卷叠得整齐的章程,继续道,“臣当初呈给陛下的养济院章程,后续又思虑多日,补充了新的细则,形成了这版最新章程,只是此前因身体缘故,一直未能当面呈递,今日臣已将它带来了。”
    说罢,她转身将手中的乌木长匣与新章程一同递向身旁的裘总管。
    这举动似在无声告诉正熙帝,今日之后,这万民伞她不再轻易拿出。
    裘总管接物时,正熙帝目光淡淡扫过,后者立即会意。见他只将新章程接过,而那装着万民伞的长匣仍留在温以缇手边。
    正熙帝这才微微颔首,神色间多了几分平和。
    殿中官员正暗自好奇温以缇的新章程添了什么细则,纷纷竖起耳朵,却听她朗声道:“陛下,臣这版新章程,核心只添了一条。
    恳请陛下恩准,给予养济院,协管天下女性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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