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板眉头紧皱。
    “你要和那女孩去南方？”
    “嗯。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
    我点了点头。
    老板对我来说宛若再生父亲，对此我没有任何隐瞒。
    “这样的话，你走吧。”
    老板点点头，随即又给我塞了五百块钱，严肃道：
    “那女孩为你付出了很多，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我知道的。”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了好了，都是成年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老板拍了拍我的后背，轻声道：
    “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就这样，我和清竹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前往南方的火车。
    那个年代的火车很慢，就像是艰苦的岁月一般，颠簸而漫长。
    两千公里的路程， 我们用了几十个小时。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临海市，到了，请各位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清竹，醒醒，我们到了。”
    我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
    “唔……到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幽幽转醒。
    我看着她的脸色十分差，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即便是经常锻炼的我，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都不舒服，更别提她了。
    下了火车之后，我们先是吃了午餐，随后便进了城。
    临海，这座沿海的小城市，如今散发着勃勃生机。
    钢筋水泥浇筑的大楼拔地而起，人们在这里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另一个时代的崛起。
    看着马路上车水马龙，两个年轻人陷入了迷茫。
    私奔了，逃了，他们能干嘛呢？
    “先找个住处吧。”
    我稍微计划了一下，现在我手上还有几万块钱存款，索性在当地租了个房子。
    我花了五百块，租到了一个六十平的小房子。
    我让清竹自己待在家，随后便一个人踏上了找工作的旅程。
    这个地方工作不好找，因为政策原因，许多人来到临海打工，导致一份好的工作刚刚出来就被抢了。
    这期间，李清竹父母急得打了几百个电话过来，但李清竹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便把他们拉黑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饭馆听到有个人想要卖掉自己的工厂。
    为了更好的发展，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花了六万块钱，盘下了这个工厂，并且很快招工开产，生产汽车零件！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并不差，工厂很快就开始盈利，我瞅准时机，立马开始扩大产能。
    但我并没有上过学，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是很难管理这么大的工厂的。
    这时我便无比庆幸我身边有一个上过大学的女孩。
    工厂越办越大，我手上也有了存款，拿到手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出租屋里搬了出来，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
    “笑一个！”
    “耶！”
    我们站在装修得十分精致地小家里，这一刻的美好定格在相机中。
    22岁时，我们结婚了，同年，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他晓东吧。”
    清竹已经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这名字多好啊，黎明自东方破晓……”
    我握住了她的手，只感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是，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太久。
    ……
    洁白的医院走廊里，我焦急地来回踱步。
    “咔……”
    手术室的门忽然开启，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他满头大汗，白大褂上沾染着鲜血。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我立马焦急地问道。
    “情况很不乐观，孕妇难产了，保小的话大人就没了，保大的话需要摘子宫，以后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医生知道情况紧急，于是飞快地说道。
    “商先生，请你快点做出决定。”
    “这还用说吗？保……”
    那个“大”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见产房内清竹的喊叫：
    “保小！”
    我愣住了，随即立马明白了清竹的想法。
    她想要给我留后，一个只有她才能留下的后。
    但是，她并不知道，在我眼中，我有没有后代并不重要，我只要她陪在我身边！
    ‘保大！’
    我正要开口，却又听见李清竹痛苦的喊叫：
    “商南河，你要是保大，我恨你一辈子！”
    她这一次叫的是全名，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保……保小。”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我瘫倒在地，心如刀绞。
    医生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立马扭头进了产房，将门死死关上。
    我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将是我一生中，最为后悔的决定……
    清竹死了，给我留下了一个儿子。
    他叫商晓东。
    我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
    自那以后，我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方向。
    厂里的事情我一股脑交给了我的心腹，而我则是躺在家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屡次想要结束自己的一生，去往冥界和挚爱团圆，但每次萌生这种想法时，婴儿的哭啼声总会将我拉回现实。
    “呜啊！”
    “乖啊晓东，不哭……”
    我把他抱在怀里，学着女人们的样子，用奶瓶哺乳着我的孩子——
    她与我爱情的结晶。
    晓东睡着之后，我盯着他的睡颜，忽然间明白自己应该振作起来。
    如果清竹还在，绝不愿看到我这副样子。
    自此，我重新接手工厂，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孩子。
    “这个订单你先不要着急，价格还可以商量……”
    “呜啊！”
    我正和下属交代着事情，忽然晓东便啼哭起来。
    我只能把订单往桌子上一放，拿起奶瓶堵住他的嘴，并且轻柔地摇晃起来。
    这些，已经成了我工作中的常态。
    有员工看不下去了，劝我请一个奶妈，但都被我拒绝了。
    “这是我的孩子，让别人带像什么话？”
    我说。
    虽然我作为一个父亲，照顾孩子没有那么细致，但总归是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晓东很快到了上学的年纪，而我的事业也在茁壮发展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然而，命运总会在这个时候，给你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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