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这种人，这种事，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人之所以活得特别难的一个主要原由——需要你为别人的思想和性格弱点买单，招惹人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去做，只能你亲自去，就会导致大量的负面能量向你身上堆积——好在我这人向来是不介意这类玩意的，特别是那种龌龊的小心思，我向来是直截了当就戳破了——后面开会的时候我直截了当告诉他们小崔说话都得听，他不在听鸡总的（鸡总是个难得的人才，什么事他都能做，所以我一包港口就把他弄过来了，徐总表示无异议，而且鸡总也乐意，因为他从徐总和我这里可以拿俩份钱），然后在会上又把我那个贵精不贵多的理论给他们宣讲了一遍，答应他们过年的时候都有大红包，等冬天的发运旺季过去安排他们去日韩玩几天，每个人都有双份名额——就是说他们可以带一个人一起去，省得出去玩几天看到的还是每天在工作里难免磕磕绊绊的那几个人，扫大家的兴——现在我很少开这种会，因为很贵，我每次都愿意给他们发点福利，像圣诞老人一样出现的时候大家都在欢呼鼓掌，但是这背后都得我哗啦啦地掏钱——开完了会我把小武单独叫过来，让他以后不要待在港口了，专门去红孩儿的公司盯着他们，注意他们的异动，随时向我汇报，方便我安心卖掉红孩儿这个老沙（也就是屁股）。
    ＂一个是，你得观察他们的日常行为，就是看看这个公司的健康状况，不论卖不卖，卖多少，哪怕就是注水猪，也得让别人看起来白白胖胖——另外一个，注意舆情，听听这帮人都在说什么，人心的向背也很重要。我打个电话你直接过去吧，工资我给你发，以后能源这方面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查总，这个意思是...我被开除了？＂
    ＂我劝你不要这么看问题，哪怕这么看你也别说出来，省得到时候我给你使绊子——你和这公司接触深，以你的能力和他们相处也不错，你跟他们跟我都一样，哪里钱多去哪里呗，毕竟你比较缺钱——我这里给你一份工资，你还可以去他那里再争取一份呢，笨，吃好几头才是本事，如果你只靠一份工作生存，可不就紧巴巴...＂
    ＂查总，我没有功劳也有...＂
    ＂得得得，你说哪里去了，我这不还给你发工资呢么？去吧，软着陆到那边，又是一条好汉...＂
    我从来没觉得小武是个坏人或是怎样，他只是个新青年，能力很强但是缺乏耿性，用听得懂的话来说这人就是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就是以前南通小吴那种人，只不过他毕竟有文化，看起来比较优雅罢了——天鹅也优雅，但是天鹅着陆可是得屁股落地，总有缺点的嘛——再换句话说，他们这帮城市里长大的小孩没有任何忠诚、情义可言，你和他们说多少都是白费，他只认钱，所以咱们就从这个角度处理问题就是了。也许，天长地久相处下去大家总有互相理解的一天，但是我没有那么多功夫和一个男人这么相处，而且也没那么多钱给他——尤其让我惋惜的是，他在我的团队里其实是能力最好的，起码在互联网方面比我强，而且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只是被一个女人乱了道心，突然之间鄙视起别人来了——神奇吗？以前他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是没这个毛病的，可能也是顾不上，后面和女朋友分手以后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成天上那种不上档次的嫖，看不起文凭能力不如他的人，成天和别人呛呛，钱突然不够用了，人缘也极差，完全成了个累赘...我刚到北京的时候带着的四大金刚，第一个离心离德的其实就是这人，所以能力很重要吗？我觉得不是...
    类似文泰来尿泡他俩吧，因为相处有限能力也一般，我后面跟他们各走各路一点都没觉得不舒服，不过是寻找下一个人生阶段罢了，但是小武的确是挺可惜的。倒不是说他没有跟我一起做可惜，他要一直跟我做也没啥前途，而是说他从一个一往情深的好青年变成一个狂嫖滥杵的失心疯就挺让人受不了...我以前总是觉得被环境影响性格简直是太蠢了，可是，不然呢？他不也是找了一个自己最能舒服最愿意接受的生活方式吗？没毛病...
    总之，那时候我处理的事大概就是这些，小事情打电话就处理了，但是这类涉及到比较在意的人和事我还是会亲自过问。然后，从过去偶尔走一点货，到现在可以和别人签大合同，其实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我总觉得在这个过程里做人其实比做事重要得多——签一万吨合同，当时的数额是六千八百万，看上去很多，其实都是三百二百吨一次一次执行完的，因为真的没有那么多气——看着数字贼凶猛，实际上做的还是几十几百万的生意，只不过是比起上一年我能过手的东西更多了，捞一把的机会也更多了而已——生意只是看着大，实际上也就那样，发运一次我赚的是老侯报给我的价钱和我卖出去的价钱中间的差价（老侯报给我大约是五千一吨），这个差价里面大头我是要和老侯的经贸公司写合同开票给他的，我自己只是拿个小头，而且...恕我直言，这六千八百万的合同在我账上前前后后挣了一千多万，真正轮到我拿的还不到五百万，刚好够我打饥荒（这里说的是利息，本金可没全挣回来，只能说是挣了一部分）支摊子上上下下打点，多不到哪里去——所有的这些事，只有你上手操作了你才知道那都是每一天的电话、奔波、喝酒、熬夜一步步积累起来的，而且还得你倾心尽力去做——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其实我辛苦一顿连饥荒都还不清，非说有什么得意之处的话，那可能就是我的生活质量是比以前高得多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扑腾一顿基本还是挣了一些相对高档的吃穿住行，钱的话的确很扯淡——
    那时候发小要来北京找我玩，说了几次我都没时间，因为我总是在忙，而且他要带着老婆过来，我就多少有点害怕，怕他老婆撵我——其实并没有啦，以前撵我，主要还是因为讨厌发小喝酒，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发小控制性的小酌，所以也就接受了我，后面他老婆休了年假，瞅了一个不过年过节不开会阅兵的日子，他带着老婆和姑娘过来待了几天——发小是领导嘛，他不用每天都去上班的，他老婆的话，因为是法官相对就忙得多，得刻意安排时间。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虽然我和发小走得近，但是确实和他老婆孩子太不熟了，小姑娘已经长得婷婷玉丽，发小的老婆也已经像一个法官那样无情，鼻翼俩侧生出严肃的法令纹了，令人无比感慨。他们过来，我把他们安排在施老板那里，找了个导游带他们出去玩，晚上回来以后一起吃个饭，然后半中间老婆就带着孩子识趣地走开，剩下我和发小在那里说说男人之间的话题——
    ＂你现在是不是威风起来了？这个酒店每天晚上不得一千多？这顿饭不得俩千多？＂发小问我。
    ＂我有会员卡，可以打折的，花不了几个钱...我说，你怎么样？升官发财了吗？＂
    ＂升官发财是不太可能了...＂
    ＂此话怎讲？＂
    ＂咱就不是那种溜沟子的人，上不去的...＂
    ＂不媚上，起码也不会欺下，也挺好的，只要你能负担得起生活的费用，不上去也罢...＂
    ＂咦？听你言语颇多感慨啊...＂
    ＂上去不一定就舒服，你知道，往上走的一个重要品质就是学会服从，不会不行，这是中国人几千年的智慧。服从不了的话你就在下面待着吧，自己舒服就行。＂
    ＂你呢？你舒服吗？＂
    ＂舒服？谈不上，天天累得跟个傻比似的，而且也赚不到几个钱——这个事就这么神奇，说了归齐我还是在吃别人的剩菜，只要你在吃别人剩菜那就永远没出息...＂
    ＂你还是在跟着老侯？＂
    ＂对啊...说起来你不信，我一个七千万的合同做完，那天算了算账，可能连一千万都赚不到...＂我还是想多了，五百万顶死了。
    ＂一千万？你还想赚一千万？凭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说得对，的确是僭越了，一个吃剩菜捡漏的的确没资格说三道四...＂
    ＂有没有想过另开一席呢？你自己做一个小一点的席，虽然小，起码你在桌上...＂
    ＂大哥，这都是十年前的思想了，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去做了——互联网不懂，金融不做，这就把中国最挣钱的俩个行当错过了，其他的都是在吊命罢了，连房地产都不挣钱，买我房子那哥们儿买了没几天就赔了钱——我现在属于是老侯背书，国企支持，能给我的他都给了，结果还是赚不到钱，开小席？要不是老侯给我赋能，我保证席上一个人都不会来——咱们都这么老了，得认清形势认清自己，别想开席了，人家给个狗食盆子你就端着吃吧，有的吃不错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