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景秋蓉临近生产及产后休养那段时日,景家一众小郎君们接连参加了县试、府试与院试,捷报频传,家中喜气盈盈,喜鹊枝头喳喳叫个不停。
本就已有童生功名在身的二郎景从光此番更是大放异彩,竟一举夺得了院试案首,名动京城。
他年纪虽轻,却沉稳持重,平日苦读不辍,笔墨文章早已颇具风骨,此次蟾宫折桂,实乃厚积薄发,考官阅其卷时,盛赞其文“理明辞畅,气韵非常”。
尚未满十二岁的景从新(景永强家的)更是惊才绝艳,于县试、府试中连拔头筹,锋芒直指“小三元”的殊荣,只可惜在院试中惜败于堂兄景从光,以毫厘之差屈居第二。然其年幼便有如此造诣,已令无数人惊叹不已,视为文曲星下凡。
大将军府二房的庶子景从轩亦不负多年苦读,沉稳应考,位列第三十六,顺利进学。
景青浦与二叔公景永坚家的景从宇则只参加了县试与府试,并未参与院试,但在这两试中表现亦是可圈可点,成绩名列前茅。
四郎景从明知自己学问尚欠,很知趣地未去院试碰壁,只在县、府两试中用心,最终虽名次靠后,堪堪吊了车尾,却也稳稳得了个童生功名,总算没有丢脸。
这一连串的喜事传来,京城百姓对景家的敬佩之情达到了新的高度。
这明明是世代簪缨、以武建功的将门之家,五年前遭逢大难,家中年过十岁的男丁皆被流放,处境艰难。谁曾想,无论是流放的还是留在京中的稚龄子弟,竟无一人自暴自弃,反而展现出如此坚忍不拔之志,为家族振兴而不懈苦读。
一届之中,竟出了三个童生以及三位新晋秀才,着实可敬可贺!
如此佳绩,即便是放在累世书香、专出文官的清贵世家,一族之中同一科内能有这般辉煌战绩的也是闻所未闻,更何况他们还一举包揽了院试的第一、第二之名!
一时间,那些本就崇敬景家军威武忠烈的人们,更是将景家视为神灵庇佑之地,竟纷纷拿着香支蜡烛,自发聚集到景氏祠堂门口,虔诚俯首祭拜。
甚至有人喃喃祈求,盼着别人家的祖先也能显显灵,保佑自家孩童也能如此聪慧上进,此举后来传开,成了京城一桩令人莞尔的笑谈。
九月十七,蓉恩伯府正式开府。虽然场面不及两日前靖亲王府满月宴、册封礼那般冠盖云集、极尽显赫,但亦是贵客临门,风光无比。
有大皇子殿下亲临道贺,靖亲王府、景大将军府、宁国公府、封侍郎府等重量级府邸登门致喜,更有许多世家贵族前来捧场。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文华书院的一众学子听闻消息,竟蜂拥而至,纷纷前来祝贺同窗之家。
德高望重的言山长亦亲自到场,不仅观礼致贺,更于书房欣然提笔,为伯府题字留念,墨宝增辉,满堂生彩。
开了府,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景春熙悬了多年的心,总算彻底安定了下来。
自重生之日起便如影随形的那种无家可归、失去家族庇佑的悲凉感,至此终于消失殆尽。她终于感觉真正地安稳了下来,也开始享受起梦寐以求的、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
浦哥儿景青浦心中欢喜,仿照姐姐“熙春归”的院名,给自己的院子取名“青春渡”,一归一渡,遥遥相应,寓意深远,姐弟情深可见一斑。
九月二十,是乡试放榜之日,京城万众瞩目。
“郡主,公子,”春桃脚步轻快地进来禀报,“景家四位表小姐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还有……”她略顿了顿,小心地看了一眼景春熙的神色,才继续道,“明容表小姐也来了。”
“那还不快点出发,走了走了!”景春熙闻言,脸上并无异色,立刻提起裙摆就向外跑,灵儿紧紧跟在后面。
明容来了便来了,都是族中姐妹,一同前去看榜,有何奇怪?她心中想着,许是回到京城这许久,往日的些许心结在时光中慢慢化解,人也变得愈发合群了。
浦哥儿更是心急,出门便一路小跑起来。他早已与文华书院的许多同窗约好,今日要一同去看榜。
书院今年参加乡试的学子众多,其中最为出色、最被看好的,便是他那才华横溢的二郎表哥景从光,以及一贯处事沉稳、为人正直又学问极好的陶大哥。
贡院门口早已是车马塞途,人流如潮,喧嚣鼎沸。
各色马车、轿子挤得水泄不通,仆从、家丁穿梭呼喝,更有无数前来观榜的学子与百姓摩肩接踵,将偌大的广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贡院安排的十几个护卫奋力地维持着秩序,高声引导,但在如此汹涌的人潮面前,仍是杯水车薪,显得左支右绌。
雅雅被姐姐牵着,焦急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人群外望去,可入目所及尽是黑压压的人头,哪里瞧得见大将军府或蓉恩伯府马车的踪影?
“姐姐,她们怎么还不到呀?”她拽着姐姐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切和失望。
“应该快了吧!会不会是被堵在路上了?”封姣姣一边安抚妹妹,一边也蹙着眉,目光急切地在攒动的人潮和停滞的车流中搜寻。
景明月也是在人群中望眼欲穿,未见意中人。
一想到他,景明月的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既期待又紧张。比那天给二郎的院试看榜都没那么紧张,好希望那个人能高中。
景明月的准夫婿陶承睿院试虽也中了秀才,却因临场发挥未尽完美,只得了第三名,陶家兄弟二人皆得了秀才之名。
而陶承智此次并未参加乡试,乃是听从了书院夫子的谆谆教导,决定再潜心苦读三年,沉淀学问,以期将来一举高中。
“姣姣姐!”
“姣姣!”
正当姐妹俩望眼欲穿之际,忽听得一阵熟悉的招呼声,只见景春熙、景明月等几位姐妹终于在护卫的开路下,挤了过来。
双方相见,皆是欢喜,连忙汇合到一处,四个小丫头更是抱在了一起,不胜欢喜。
此时,贡院大门隆隆开启,差役捧着巨大的黄榜出来,人群瞬间如同沸水般炸开,惊呼声、叹息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拼命向前涌去。
开榜的结果果然不负众望!景从光的名字赫然高悬于榜首,再次夺得解元之位!而紧随其后,位列第二亚元的,正是宁国公陶承睿!
顿时,景家与陶家这边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众人也帮着寻找,却独独不见这两位高中一二的学子,令人大失所望。
更令人惊叹的是,因此次乡试中景从光与陶承睿二人的策论文章做得实在太过于精彩绝伦,见解深刻,文采斐然,竟双双被学政大人批了满分,得以张榜公示,供天下学子观摩学习。
学子们闻讯,更是疯狂地挤向张贴文章的地方,都想一睹这双星并耀的锦绣文章究竟是何等模样。
只见景从光的策论,结合了他自身流放边陲几年的真切经历、深刻观察并亲身实践,深入浅出地论述了兴修水利、改良农具以巩固农耕之本,大胆提出了有限度开通沿海漕运以利商贸、互通有无的设想。
并就如何安抚流民、选拔地方良吏以有效治理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方略,字里行间充满了历经磨难后的沉稳与实干气息。
而陶承睿的文章则得益于他前几年在建安郡辅助姨夫萧德元处理政务的实践经验,深谙地方治理之道。
他尤其对陶瓷等私营手工业的革新、民间商业的鼓励与管理提出了诸多独到而精辟的见解,充分展现了他对经世济民的深刻感悟和卓越才华。
两篇文章风格迥异却同样光芒四射,并列张贴,引得围观学子赞叹不已,纷纷抄录,视为范文。
景从光与陶承睿二人之名,也随着这金榜题名和锦绣文章,一夜之间传遍京城,成为无数读书人敬仰艳羡的对象。景、陶两家更是喜气洋洋,风光无限。
而两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不挤贡院,不等人恭贺,不接受宴请,也不花前月下。而是闭门谢客,认真攻读,等着迎接下一步的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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