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单纯如白纸的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夜色渐深，一轮残月被乌云吞噬。
    杨小凡突然睁开双眼，瞳孔在黑暗中闪过一丝金芒。
    “有杀气！”他翻身而起，衣袍无风自动。
    那气息一闪而逝，却在他识海中激起惊涛骇浪。
    辜云几乎是同时推门而入，手中古朴长剑已然出鞘三分，剑身上龙纹若隐若现。
    “不是东方家的人。”
    他低声道，眼中战意盎然。
    “守株待兔。”
    杨小凡指尖轻弹，数十道阵旗无声无息地没入庭院各处。
    他忽然想起一句古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不禁哑然失笑。
    子时三刻，五道黑影如鬼魅般翻墙而入。
    他们动作娴熟，显然都是老手。
    就在他们踏入院心的刹那，杨小凡打了个响指……
    “阵起！”
    刹那间，整个院落被一道淡蓝色光幕笼罩，与外界彻底隔绝。
    辜云手中的火折子适时亮起，将五人惊愕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
    “诸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杨小凡负手而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候老友。
    山羊胡老者最先镇定下来，烟斗在掌心转了个圈：“杨小凡，明人不说暗话，侯三的命，该还了。”
    “原来是胡家的朋友。”杨小凡恍然大悟般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不过要我的命，恐怕诸位……还不够格。”
    话音未落，辜云已如离弦之箭冲出：“杨大哥，这个交给我！”
    他长剑直取最右侧的瘦高个，剑锋上龙吟阵阵。
    “小心他的剑！”
    山羊胡厉声警告，却为时已晚。
    辜云的剑法如行云流水，每一招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却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杨小凡则如闲庭信步，太凡刀在月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四名星相境五重的高手围攻之下，他竟显得游刃有余。
    “怎么可能！”
    山羊胡的烟斗与太凡刀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
    他骇然发现自己的本命灵宝竟被砍出一道裂痕，而对方分明只用了星相境一重的修为。
    辜云那边已分出胜负。
    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吟，瘦高个被一剑劈成两半，鲜血在阵法光幕上溅开一朵妖艳的花。
    “血魔岛究竟给了你们什么机缘？”
    山羊胡目眦欲裂，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三个月前的情报显示，这两人根本不堪一击。
    杨小凡忽然收刀而立，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将死之人，何必知道太多？”
    与此同时，远在玄天宗的掌刑长老正望着血海魔岛方向出神。
    雷洪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堂主，为了一个死人，值得吗？”
    掌刑长老摩挲着手中的定罪书，纸张已经泛黄。
    “诺言就是诺言。”他轻叹一声，“告诉傅佥他们，最近……不要出门。”
    雷洪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死去的天才比路边的野草还不值钱。
    院落的战斗已近尾声。
    辜云持剑而立，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小红花。
    杨小凡的太凡刀架在山羊胡脖子上，刀锋映出对方惨白的脸。
    “怎么可能，短短三月时间，居然提升这么多，你们到底在血魔岛获得了何种机缘？”山羊胡艰难地问道。
    杨小凡立于庭院中央，指尖轻抚太凡刀冰冷的锋刃，刀身映出他如渊的双眸。
    三个月前离开玄天宗时，他不过是个成罡境的小修士，如今却已站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三个月……成罡境到星相境……”
    胡家为首的修士喉结滚动，手中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颤鸣。
    他忽然想起那句“朝闻道，夕死可矣”，此刻却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杨小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龙骨在丹田中发出龙吟般的共鸣，血魔石的能量在经脉里奔流……
    这些旁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此刻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死人不需要答案。”
    话音未落，太凡刀已化作血色惊鸿。
    刀锋过处，空气发出布帛撕裂般的哀鸣，庭院中的梧桐叶瞬间碎成齑粉。
    辜云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七道刀影在空中交织成北斗之形，正是夺命刀法最高奥义，七星连珠！
    “轰！”
    九曜蚀天拳同时爆发，五色光华在拳锋流转。
    缺少土元素的瑕疵，反而让这一拳带着残缺的美感，就像未完成的绝唱。
    胡家四人如陷泥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护体真气像糖衣般层层剥落。
    “这不可能！”
    嘶吼声戛然而止。
    最先崩溃的修士突然瞪大眼睛，他看见自己的左臂正在缓慢滑落，断面平整得能照出惊恐的表情。
    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血雾在晨光中绽开妖艳的花。
    混沌饕餮炉悄然运转，将四散的精血吞噬一空。
    杨小凡闭目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忽然想起那个雨夜李寻欢说的话：“修行路上，不是吃人就是被吃。”
    “杨大哥……”
    辜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少年脸色苍白，手中的剑还在微微颤抖。
    杨小凡拍了拍他肩膀，突然笑道：“怎么？古家少爷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在岛上偷喝猴儿酒的时候……”
    “谁怕了！”
    辜云耳根通红，手忙脚乱地收拾战场。
    两人默契地避开那些残肢，就像避开某个不愿触碰的真相。
    黎明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杨小凡指尖凝聚的真气悄然散去，来人的气息如渊似海，却又带着熟悉的韵律。
    “爷爷！”
    辜云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老者青衣磊落，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泛着古老光泽。
    他目光扫过孙儿，突然放声大笑：“好！好！好！”
    每个字都像晨钟般震得庭院嗡嗡作响。
    杨小凡暗自咋舌。
    这就是幻真境的力量？难怪说“幻真之下皆蝼蚁”。
    他恭敬行礼时，注意到老者袖口若隐若现的云纹，那分明是中州世家的标记。
    “小友可知‘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古前辈突然问道，眼中闪着睿智的光，“玉儿这块顽铁，终是被你磨出了锋芒。”
    杨小凡刚要谦辞，老者却已郑重躬身。
    他慌忙去扶，却发现对方看似随意的站姿，竟暗合天地至理，自己这搀扶的动作反倒像在朝拜。
    “前辈折煞小子了。”
    杨小凡苦笑着回礼，衣袖翻飞间露出腕间伤痕，那是血魔石反噬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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