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卢象升遗体被村民掩埋时,发现其袍服内衬写满血字,乃岳飞《满江红》词句。此细节虽见于野史,却精准捕捉到其人精神世界与岳飞命运的隔代呼应。
王小龙细想一下后世对这位愚忠可悲犹胜过了武穆岳飞的卢象升,感觉评论中肯不冤。人家岳飞是被皇帝十二道金牌逼着回来送死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这位卢大帅却是自己不肯屈服,硬要求死的。
他的死,毫无意义。
因为傻瓜皇帝又找到了能击溃流寇的两个猛人来代替他了。而且,这次十分完美,洪承畴与孙传庭,两个人都是纯文官,还能带兵打仗,能打流寇,也能抗清。这下子皇帝放心了。又不想与清廷和谈了。
他调派剿灭流寇李自成起义军十分成功的洪承畴为蓟辽总督,系东北边防,防卫满洲。改用孙传庭当兵部尚书,总督六、七省军务,对战闯王李自成。
结果,这两位带兵文官却都被手下武官放鸽子,一降清一战死。
《明史》称:「传庭死而明亡矣。」
因为最后是李自成率领农民起义军攻陷了北京。
而内战内行的洪承畴降清,才真的把大明包括南明的气数捏灭了。
这下子,大明真的没有能人了。崇祯帝才决心与大清和谈了,结果用错了陈新甲。
陈新甲与崇祯一样的死要面子,都不肯背和议卖国的锅。崇祯手下既无岳飞般的忠心猛将,又无秦侩这种肯为皇帝背黑锅的奸臣,想不自己乖乖上吊也难了。
卢象升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那里知道对方是对历史感叹良多,瞬间细思极恐地想出了几千字内容。他只道王少保也是个傲视天下的猛人,自己可能过于孟浪了。
毕竟自己想不出那一首人生若似如初见的续句。更没有人家十万人敌的能耐!
对于能文能武,比自己更强的人,他心服口服。
此时,他竟然做出了一个令全面人震惊的举动,他下马了。
走到王小龙面前,一堆将军们连忙拉马让开。
一位身材并非特别魁梧,却异常精悍挺拔的将领按剑控马而立,目光如电,正审视着面前一位相貌看来比想像中要年轻一些的马上男子,脸色似乎带着些不正常的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眼神锐利,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的,正是大同总兵官,被加封太子少保的异人王朴。
这时王小龙也在打量卢象升。他面容刚毅,颔下微须,眉宇间既有文士的沉凝,更有久经沙场的锋锐,正是以忠勇善战闻名的大明末年文武双全猛人卢象升。
这就是明末最后的擎天玉柱之一,原时空历史上悲壮战死于对清兵作战的卢象升!其人身形不算特别高大,但那股精、气、神凝聚如一的感觉,仿佛一柄藏于匣中的利剑,隐而不发,却令人心悸。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仿佛宝剑交锋,拼出火星。
卢象升早已听闻过这位近年来声名鹊起、颇能打仗的大同总兵,但亲眼所见,仍觉其人气度非凡,只是那脸色……似是暗伤未愈?
王小龙率先下马,拱手道:「可是卢督师当面?末将大同总兵王朴,见过督师。”
卢象升拱手还礼,声音清朗而有力:「原来是王总兵当下。不必多礼。」
「卢大人,这几位乃出使后金使团特使诸位大人。让王某为各位引见。」
卢象升可以对文官傲慢无礼,他王小龙可不能不会做人。
「这位是陈新甲大人。这位是……」王小龙一一介绍诸人。
「各位远来,请进城休息。」卢象升对各人行礼道:「本帅作简单交接后,必须急行军赶往前线,救援大凌河之围。各位且暂留锦州,静候前方战况音讯。」
把坐骑交给身后亲兵牵引,两人领先步入城中,随从自然退开一段距离警戒。
「王总兵脸色似乎不佳?」卢象升开门见山,他为人直率,见王小龙气色有异,便直接问出,亦有试探之意。边将身体关乎防务,不容轻忽。
王小龙心中微凛,卢象升果然眼力毒辣。他苦笑一声,半真半假道:「劳督师挂心。前日巡营时偶感风寒,又旧伤略有反复,无甚大碍。」他巧妙地将“百日枯”引发的内力反噬伪装成旧伤。
卢象升目光如炬,深深看了王小龙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更多东西,但最终只是缓缓点头:「边塞苦寒,王总兵还需善加保重。如今虏骑肆虐,国家正值用人之际。」
话题自然转到当前战局。卢象升面色凝重:「建奴此番在和谈在即之际突然入寇,大凌河诸城与塔山同时告急,建奴势大猖獗,朝廷催战甚急,然我军兵饷匮乏,各部难以协同,甚是堪忧。」他这话既是实情,也带有一丝对当前困境的无奈和对某些拥兵自重将领的不满。
王小龙深知历史走向,知道卢象升最终的悲剧,心中感慨,沉吟片刻道:「卢大帅所言极是。虏骑精锐,尤擅野战,我军若贸然浪战,正中其下怀。末将以为,当下仍应以巩固坚城、扰其粮道、小股精锐伺机击其惰归为上。积小胜为大胜,方可徐图扭转战局。」这是他结合现代军事思想与明末现实得出的看法,某种程度上与历史上孙传庭等人的思路暗合,但更强调灵活性和后勤打击。
卢象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没想到这位看似年轻的总兵,竟有如此见识,并非一味逞勇斗狠之辈。他微微颔首:「王总兵见识不凡。坚壁清野,伺机而动,确是老成谋国之言。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刚烈与决绝,「朝廷旨意催促,言官议论汹汹,我辈身为守边大将,岂能一味畏敌避战?有时明知不可为,亦当为之,以报国恩!」
这便是卢象升的坚持,也是他的宿命。
王小龙心中暗叹,知道很难改变这位忠臣的想法,只好道:「卢大帅忠勇,末将佩服。然用兵之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保全有用之身,方能长久为国御寇。」他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几乎是在暗示卢象升不要硬拼。
卢象升闻言,猛地看向王小龙,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入他内心:「王总兵此言,倒似有些……消极避战之意?莫非是‘旧伤’缠身,磨了锐气?」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失望。他卢象升最重气节,“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乃其座右铭。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王小龙知他误会,却无法解释自己知晓历史结局,只得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末将并非惧战。只是不忍见将士无谓牺牲,不忍见国朝元气空耗。锐气当用于该用之时,而非逞一时之血勇。末将之锐气,只向虏寇要害之处,不为虚名。」
这话不卑不亢,既有原则,也有自己的坚持。
卢象升盯着王小龙看了半晌,见他目光清澈坦荡,并无怯懦之色,反而有种深沉的自信和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洞察力。他脸上的严厉稍稍缓和,叹道:「但愿如此。王总兵非常人也,望你好自为之,莫负了这身本事和朝廷厚望。」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一柄短刃,递向王小龙:「此刃随我多年,斩虏无数。今日与王总兵一见,颇觉投缘,便赠予你。望你谨记今日之言,他日于国于民,真能有所建树。」
这既是赏识,也是一种警示和督促。
王小龙郑重接过短刃,入手沉甸,刃身寒光流转,显然并非凡品。他肃然道:「多谢督师厚赠!末将定当铭记卢大帅教诲,戮力报国,不敢有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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