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府靠近沿海，有着鱼盐之利，更可以进行海贸，加上算是衣被天下，浙西大府。
    这里的百姓，生活的应当富足才是。
    可是跟中枢管控下的地方来说，当真差了许多。
    如今秦风也算是明白了。
    这里的官员，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正地方，甚至就连当地的卫所兵，这支本该属于皇家的力量，都跟地方官员彻底的勾连到了一起，为其提供一定的便利。
    若没有足够的权势、足够的力量庇护，这样的地方根本出现不了。
    秦风愤怒之时，院门外便传来了叩门声。
    在秦风的示意下，冷吉打开了院门，莺莺燕燕的女子蜂拥而入，足足有三十多人的规模。
    她们穿着靓丽的丝绸，抱着各种乐器吃食用具等等，如同天宫的中的仙子一般，前来侍奉。
    “奴婢们见过公子！”
    整齐划一的动作，前后不知道排练了多少字，秦风从她们的脸上扫过，无一不是面容姣好之人，身段姿色都为上佳。
    哪怕是京都的教坊司，收拢大量的罪臣女眷，怕是一时间也难以凑出如此多年轻貌美的女子。
    而这处军寨中。
    里面还不知究竟藏了多少年轻女子！
    很快便有侍女上前而来，眼神中平静而麻木。
    “敢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秦风盯着女子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唱你们拿手的。”
    “是。”
    很快舞女们便跑到葡萄藤下坐下，随着一个曲调升起，旋律随之而起。
    更有舞女开始随之起舞。
    秦风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无一人是刚刚从蚕房里要的女人。
    也就是说。
    蚕房里的，只算是开胃菜。
    后面还有大餐。
    秦风深吸一口气，乐曲演奏的很妙，每一个细节的处理都绝了。
    然而……
    作为常年赏曲儿的人，秦风听出了音调中全是技巧，没有任何感情。
    这些女人，尽是麻木。
    秦风最后瞧见一名相对年纪小的，眼睛里还有些光的。
    “你过来。”
    那乐女微微愣住，但听到秦风召唤，还是小心翼翼的前来，寻了个软垫，跪坐在秦风面前。
    “公子。”
    “抬起头来。”
    “是。”
    秦风仔细端详乐女的容貌，发现她比看起来的还要更年轻一些，只是妆容等都偏向于成熟。
    “多大了？”
    “十三。”
    秦风眼睛猛然瞪大。
    十三岁？
    大庆女子至少十五六才能成婚！
    而这些女人给秦风的感觉，就是秦风无论做什么，她们都不会有半点反抗！
    这简直离谱！
    要知道就算是宫女，有时候也会有自己的脾气，会有一些小心思，只不过平日里不敢展现罢了。
    可这群女人……
    更像是一个个打扮到精美至极的花瓶，不像是人，更多的像是器物。
    “父母呢？”
    “父亲死了，母亲改嫁了。”
    秦风眉毛跳了跳。
    “你父是做什么的？”
    秦风发现，只要自己不问，她就不会说什么。
    “军户。”
    毛鸿猛然瞪大了眼睛，锦衣卫也属军户，是从天下卫所兵马中军中选优挑选出来的。
    若是军户家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莫非？
    是她的父亲犯了错？妻女被发卖了？才到了这种地步？
    可若发卖了，她的母亲又如何能改嫁。
    “你父怎么死的？”
    “被胡人杀的。”
    秦风眉头皱起。
    这江南之地，二十多年都没见有胡人能到这了！
    “什么时候没的？”
    “四年前。”
    秦风呼吸猛然一停。
    四年前正是大庆举全国之力，征讨北胡之时！
    可这江南的兵马，只有庆皇的禁军去了漠北，其余人等都留在了长城内。
    如何被胡人杀死的？
    秦风递过去一枚草莓。
    草莓属于南美洲作物，辽地带回来没几年，只有少部分种子在大庆内流转，而此地能种出草莓，当做水果来招待。
    可见此地的能量不小。
    那乐女恭敬双手接过，捧着草莓叩拜在地。
    “谢公子赏赐。”
    秦风眉头皱起，哪怕在宫中，宫女都很少通过这种方式来感谢。
    可此女的表情，似乎对这种事儿早已司空见惯。
    有种到卑贱到骨子里的感觉，甚至不能再称之为人。
    “你父亲叫什么？”
    “冯十六。”
    秦风暗中记下，既是军户，朝廷必有典籍，经过等事儿一查便知。
    只不过四年前，大庆上下并没有出现任何士兵背叛倒戈的事儿。
    秦风也不曾听闻士卒犯错被罚之事儿。
    若这女子父亲死了，那么极大可能是战死。
    “你父亲去了哪里？”
    “去了河西走廊。”
    秦风心中猛然狂跳。
    河西走廊？
    当年嘉峪关外危急无比，河西走廊的兵马，基本全被秦樉抽调到了嘉峪关上守关！
    面对帖木儿的进攻，嘉峪关的兵马损失极度惨重！
    秦风的目光已经有些发红。
    她的父亲，很有可能是替大庆战死边疆的，朝廷给的抚恤并不低，足够家人过上很好的生活！
    可她为何会在这？
    一切都仿若是谜团，可偏偏这女子问一句答一句，秦风又问了许多，有些事儿她根本回答不清。
    甚至就连她父亲的死因，她也不是很清楚。
    秦风深吸一口气，望向了毛鸿，毛鸿已经低下了头。
    有了名字，用不了多久，这冯十六的过往就会被查个明明白白，档案会被送到秦风的案头。
    “你母亲改嫁到哪了？没管你吗？”
    女子摇了摇头。
    “父亲死讯后不足一月，母亲就改嫁了，奴就再也没见到过，奴是被母亲五两银子卖到这的。”
    秦风瞬间如遭雷击。
    五两银子？
    卖到这？
    还有哪个妇人，会在丈夫死了不久，就迫不及待改嫁的？甚至将自己亲生女儿给卖了？
    而且？
    就卖五两？
    在这嘉兴府的城里随便做一些工，一个月都能讨个一两的月钱！
    秦风自问大庆上下不至于出现饥荒到卖儿卖女的事儿。
    可这里？
    为什么偏偏就出现了？
    而且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就只值五两？
    人。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不值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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