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海滩血案四起,吸血鬼横行,人类与妖的契约撕破。
幽瞳再没来过。
莜莜掌心的“妖”字,却一天比一天烫,像烙铁。
莜莜跑遍整座城,最后在法租界一间废弃教堂找到幽瞳。
他躺在神坛上,胸口插着一根银钉,紫瞳半阖,血顺着石阶,流成一条小河。
莜莜扑过去,抱住他,银钉柄烫得莜莜掌心冒烟。
“幽瞳!你不是说,你吃素吗?”
幽瞳虚弱地弯唇:“……这次,挑食失败了。”
莜莜哭到失声,把银钉一点点拔出来,掌心肉全熟。
幽瞳抬手,指尖沾莜莜的泪,放进嘴里尝了尝,皱眉:“咸的,苦。”
莜莜骂:“闭嘴!省点力气!”
幽瞳却忽然笑,紫瞳里碎星子全亮起来:“莜莜,你哭起来,还是很苦。”
“……但苦里,有糖。”
幽瞳说,银钉是吸血鬼猎人特制的,专克半妖。
“我快死了。”幽瞳靠在莜莜怀里,声音轻得像风,“莜莜,别怕,影子死了,光还在。”
莜莜哭到喘不过气:“你敢死,我就去当吸血鬼,让你连影子都当不成!”
幽瞳愣了下,忽然笑出声,胸口血洞汩汩冒血。
“傻子,当吸血鬼,要喝人血的。”
“那我就喝你的!”
“……我的血,早凉了。”
莜莜把幽瞳拖回出租屋,把床板拆了,给他当棺材。
又把家里所有镜子翻过去,怕他看见自己快透明的脸。
最后,莜莜割开自己手腕,把血滴进幽瞳唇缝。
“喝,你不是说我哭起来苦吗?我的血,甜!”
幽瞳闭着眼,睫毛湿成绺,却死死咬紧牙关。
莜莜跪下来,额头抵幽瞳的额头:“幽瞳,我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上海滩这么大,我一个人,会迷路。”
幽瞳终于睁眼,紫瞳里,碎星子全碎成泪。
“莜莜,你哭起来,真的……很苦。”
“可再苦,我也想尝一辈子。”
幽瞳没死。
莜莜的血,阴差阳错,解了银钉的毒。
幽瞳醒来那夜,月亮又大得吓人,像一面照妖镜。
莜莜趴在幽瞳的胸口,哭到睡着。
幽瞳伸手,指尖在莜莜掌心写下一行新的字:
“幽瞳之妻,莜莜。”
笔划落下的地方,紫纹浮起,像婚戒,像枷锁。
“这次,换我签你。”
莜莜破涕为笑,扑过去咬幽瞳下巴:“签了就不能反悔!”
幽瞳回咬莜莜的嘴唇,声音哑得性感:“影子,一辈子跟着光。”
再后来。
幽瞳在法租界开了间照相馆,专给人拍遗照。
莜莜骂:“晦气!”
幽瞳笑:“影子,本来就该留在黑与白之间。”
莜莜怀孕那阵,幽瞳天天给莜莜炖猪蹄,自己却蹲在厨房啃生胡萝卜。
莜莜骂:“你吃素,我孩子也要吃素?”
幽瞳一本正经:“半妖,得提前适应。”
孩子出生,紫瞳,男孩,取名“攸星”。
幽瞳抱着襁褓,指尖戳儿子酒窝:“小星星,记住,你娘是野花,再冷也能开。”
莜莜靠着幽瞳肩膀,数幽瞳的睫毛:“幽瞳,谢谢你,让我这朵野花,开在春风里。”
攸星三岁那年,上海滩又打仗。
照相馆被炸成废墟,莜莜抱着儿子,站在瓦砾堆里,哭到失声。
幽瞳从火里走出来,后背焦黑,却笑得轻松:“别怕,影子,光还在。”
莜莜扑过去,拳头捶他胸口:“再敢留我一个人,我就改嫁!”
幽瞳低头,吻住莜莜,火光照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莜莜,下辈子,我还当你影子。”
“……只是下辈子,让我先哭,好不好?”
“好。”
攸星五岁,会唱《夜来香》。
紫瞳一弯,像极了他爹。
莜莜靠在藤椅,看幽瞳教儿子数睫毛。
春风掠过,院里的野花摇啊摇。
莜莜忽然想起她爹坟前那场纸灰雨——
原来,再冷的夜,也能开出最暖的花。
幽瞳回头,冲莜莜举杯,里面是新酿的醉春风。
“莜莜,过来。”
莜莜走过去,幽瞳低头,吻住莜莜。
紫瞳里,星光万千。
“影子,一辈子跟着光。”
“……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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