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30章 厨房灾难2  叠叠叠叠叠叠叠叠叠叠叠真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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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
    清风瞬间被那眼神里蕴含的、赤裸裸的轻蔑彻底点燃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恼和被看扁的怒火,如同火药桶被投入火星,轰然炸开!
    肾上腺素飙升!
    他再顾不上地上扑腾的鱼是不是干净,也忘了桌上那两把无辜的小白菜。
    猛地弯腰,再次一把抓起那条湿滑冰冷、气息奄奄的草鱼。
    如同捏着一个必须立刻被毁灭的战利品。
    狠狠地再次墩在地上!
    “砰!”
    力道比之前更大,鱼身都被砸得往上弹跳了一下,彻底没了动静。
    只有鳃盖还在神经质地微弱开合。
    他深吸一口气!
    仿佛要将清晨客栈后院所有空气都吸入肺里!
    胸膛剧烈起伏!
    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赌徒般的疯狂!
    紧紧锁定那条放弃挣扎、横躺在冰冷地面的死鱼!
    调动起体内那属于新世界规则的、浩瀚磅礴、足以扭曲部分现实的权限之力!
    指尖的光芒骤然大盛!
    锐利刺目!
    金光汇聚、拉伸、旋转!
    如同无数微小的数据链条在高速构建!
    一个意念形成的、无形的“厨神手套”似乎正被强行套上!
    【——警告:权限模块冲突!】
    一道突兀的、冰冷无情的半透明系统提示框,瞬间霸占了清风的视觉界面!
    字体是刺眼的血红色!
    【目标对象(id:草鱼001)确认为:低阶生态系统有机生命体(已死亡)!】
    【权限指令:意念烹饪(chef'swill)指令无法识别!核心逻辑判定:缺乏物理交互接口与能量转换路径!】
    【执行状态:彻底失败!】
    【系统建议:请采取符合低维位面生物常识的常规物理烹饪手段!例如:点火、架锅、添水、持刀切割!】
    文字还在不断闪烁、强调,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金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黯淡、溃散。
    只余下指尖一点微不足道的余烬,不甘地跳动了两下,随即彻底熄灭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留下死一般的沉寂和无尽的尴尬。
    清风:“......”
    仿佛能听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咔啦一声裂成了无数片。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旁边树梢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只麻雀,发出了两声清脆的、似乎在表达疑问的“啾啾”。
    几秒后。
    清风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
    或者更像是一头被猎物戏弄了的暴怒公熊。
    所有的尴尬、羞耻瞬间转化为无边的狂怒!
    这股怒气无处发泄,最终凝聚在了那条死鱼身上!
    都怪你!
    他双目赤红(大概是被自己气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指着地上那条已经死透、安静充当替罪羊的鱼。
    声音因为极致的怒火和羞赧而扭曲变调,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
    “给!老!子…!”
    声音拉长,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熟!!!”
    指尖那点残余的金光猛地炸亮!
    比之前更加刺眼!
    如同燃烧生命发出的最后光芒!
    【滋——!】
    仿佛水滴落入滚烫油锅的刺耳噪音!
    金光如闪电般劈在鱼身上!
    “噗!”
    一股浓郁刺鼻、带着蛋白质焦糊臭味的青烟瞬间升腾而起!
    原地那条还保持湿润银色的新鲜草鱼。
    躯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也许是肌肉收缩)。
    下一秒。
    鱼头和鱼尾部分瞬间变成了纯粹、深邃、不含一丝杂质的……焦炭!
    中间部位则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瞬时灼烤过的诡异半透明感。
    鱼皮彻底碳化发黑。
    裂开的口子里透出下面同样被熏烤发黑、微微收缩卷曲的鱼肉。
    一缕缕青烟正从这些焦黑龟裂的口子里,如同怨灵般争先恐后地钻出来。
    那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鱼腥气和东西烧糊了的呛人气味。
    霸道地占领了清晨后院那点可怜的清新空气。
    像一群无形的毒虫,狠狠撞进每个人的鼻腔。
    【——紧急告警!高级权限错误操作!】
    新的血红色提示框疯狂闪烁!
    【目标对象(id:草鱼001)局部单元检测到存在性抹除(非能量烹饪,属位面级强制熵增湮灭)!】
    【操作序列:极度危险!严重偏离既定‘维持低维生态稳定性’协议!】
    【指令立刻终止!强烈建议停止此类异常操作!】
    【评估判定:该行为逻辑为‘意念炸鱼’!而非‘烹饪’!】
    清风彻底傻眼了!
    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摊…说它是“炭烤鱼”都太侮辱烧烤架的黑白双拼混合物。
    这他妈…
    我的意念豪华清蒸鱼呢?鲜美的鱼汤呢?
    这玩意儿…还能叫做食物吗?
    这简直就是谋杀鱼的尸体外加一次小型环境污染事故!
    一股寒流,比任何权限警告都更加尖锐刺骨,瞬间攫住了清风。
    “嗤——!”
    一声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不屑、更加寒气四溢的轻笑。
    如同从万载寒冰的缝隙中刮出的风。
    黎瓷。
    那个从始至终靠在门框上、抱臂看戏的存在。
    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
    她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嘴角向上勾勒出的弧线,简直冰冷得能当钩子使。
    语气是那种极致拉长的、带着浓重疑问和嘲讽的升调:
    “意——念——烹——饪——?”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钉在清风那被羞耻和失败碾压成粉末的自尊心上。
    末了。
    那个充满了实质化鄙夷的尾音词“嗯?”
    更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玄铁重锤。
    轰然落下!
    精准地砸在清风那颗已经被烤焦糊了半拉、又被冰锥戳得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清风额角那根刚刚还在蹦跶的青筋猛地一跳!
    仿佛即将炸裂!
    极致的羞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靠!”
    他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来自远古凶兽的咆哮!
    巨大的声浪震得客栈后院的窗棂都在瑟瑟发抖!
    他猛地转身!
    目标:客栈后厨那扇看起来就很不友好、破旧得如同史前遗迹的木门!
    抬起穿着破草鞋的大脚!
    带着积攒了整晚的床铺怨气、砍价残留的兴奋、被打脸的羞耻、炸鱼失败的狂怒,以及被黎瓷嗤笑激起的狂暴!
    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砰————咔啦啦——!”
    木门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凄厉惨叫!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结构瞬间崩塌了一角。
    门板斜斜地挂在扭曲变形的合页上,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他踹门的巨大动作带起一阵狂风。
    甚至卷起了黎瓷几缕垂落颊边的发丝。
    清风踹开门,身体如同发怒的公牛般就要往里冲。
    冲到一半。
    脚步却硬生生刹住。
    然后。
    如同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猛地扭回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依旧靠在门框上、正用一种“看垃圾燃烧殆尽余烬”般漠然眼神注视着他的黎瓷。
    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看!什!么!看!”
    唾沫星子都几乎喷出来。
    随即。
    吼出了此战最响亮、也最没底气的宣言:
    “等!着!吃!”
    尾音如同被捏断脖子的公鸡。
    下一秒。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撞进了那片黑暗、陌生的后厨世界。
    背影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惨烈决绝。
    黎瓷靠在那冰凉坚硬的木质门框上。
    仿佛一尊冰冷的玉雕。
    姿态未变。
    环抱在胸前的双臂肌肉线条却似乎收得更紧了一分。
    空气中弥漫的呛人焦糊鱼腥气顽固地萦绕在她周围。
    腿上那两点灼热的“烟花”印记,在熹微的晨光里,仿佛在无声地呼吸,闪烁着幽冷的金光。
    她甚至连眉毛都懒得再挑一下。
    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瞳孔深处。
    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混合着荒谬与嘲讽的光泽,轻轻掠过。
    随即又沉入亘古不变的沉寂。
    她收回目光。
    仿佛那扇半死不活的木门和后厨传来的巨大破坏声完全不存在。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径直走向那扇破旧的、纸糊的窗户。
    “咔啦…吱呀——”
    木质窗框发出极其艰涩干涩的摩擦声。
    带着浓厚一夜湿气的、清冽鲜活的晨风如同找到了宣泄口。
    瞬间猛烈地涌入这间充斥着陈旧霉味和残留澡豆碱气的狭小房间。
    卷走了几分浊闷。
    也将外面菜市场的喧嚣——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鸡鸭的咕咕嘎嘎声——毫无保留地放大送了进来。
    那声音充满了烟火气。
    沸腾、嘈杂、生机勃勃。
    与死寂的后厨形成荒谬的对比。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骨节分明、毫无瑕疵的手上。
    这双手。
    干净,修长,蕴含力量。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昨日紧握匕首、扎穿gm眼球时那冰冷金属的触感和…某种无形的、属于规则层面的震颤。
    又缓缓抬起。
    视线越过吱呀作响的破窗框。
    落在外头那些刚刚为了几个铜板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此刻又因交易达成而喜笑颜开的npc和玩家身影上。
    为了那几枚金属片。
    为了活下去。
    更为了那点卑微琐碎的生存需求。
    一种如同天堑般巨大、无法弥合的荒谬感。
    如同冰冷的地下河,无声无息地涌上来,漫过她冰冷的心房。
    将新世界权限者的骄傲、规则掌控者的超然,与此刻这凡俗尘世最廉价的柴米油盐、生计挣扎,粗暴而彻底地混合。
    形成一滩难以名状的、令人作呕的淤泥。
    就在后厨方向。
    叮!叮!咣!砰!咚!当!哗啦!……
    各种极富“节奏感”、预示着巨大灾难的音符。
    伴随着清风持续不断的、暴躁的、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谐地构成一曲厨房破坏交响曲。
    “这破柴怎么他妈点不着?!”
    “见鬼!灶眼是不是被屎堵了?”
    “水瓢呢?水瓢死哪去了?!”
    “操!烫死老子了!这他妈木头柄!”
    “盐?盐罐子都长毛了?!”
    这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抱怨,清晰地穿过那扇破败的门缝。
    精准地钻进黎瓷的耳朵里。
    她依旧面无表情。
    只有微微侧向窗口的脸上。
    晨光勾勒出的冷漠轮廓。
    边缘似乎更加冷硬了一分。
    客栈楼下。
    一阵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小小骚动传了上来。
    “让让!都让让!别挡着大娘的道!”
    “大娘您小心点儿推!这车可沉!”
    “哎哟我的瓜祖宗喂!轻点放!”
    是那位身材圆润敦实、力气却不小的卖瓜王大娘!
    风风火火地推着她那标志性的、轮轴处永远吱呀作响如同哀嚎的、巨大沉重的松木独轮小车。
    车上小山般堆满了青皮绿纹、油光水亮的大西瓜。
    稳稳地停在了客栈正门口那块相对平坦的空地上。
    大娘动作麻利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解开捆绑瓜车的粗麻绳。
    抱、搬、挪、放…
    一个个沉甸甸、圆滚滚、散发着生命活力的西瓜,像列队士兵般被快速安置在铺着草席的地面上。
    阳光渐渐升高。
    金色的光芒洒在青绿色的瓜皮上,反射出诱人的光晕。
    很快。
    几个熬了个通宵或者一大早就爬起来刷级做任务的玩家,被那堆引人注目的“绿色小山”吸引,三三两两地围了上去。
    如同蜜蜂被花蜜召唤。
    王大娘那把如同门神法器般的、宽厚锃亮的切瓜大砍刀再次出鞘!
    “嚓!”
    一声凌厉无比的脆响!
    一枚西瓜应声裂开!
    红色的瓜瓤如同涌出的鲜血。
    黑色的瓜籽如同嵌入宝石的墨玉。
    清爽甜美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引得围观者发出低低的赞叹。
    黎瓷站在窗口。
    冰冷的目光。
    却精准地越过了楼下围着西瓜嗡嗡议论的玩家。
    越过了王大娘那健硕忙碌的背影。
    最终。
    定格在了大娘手中。
    那柄在初升朝阳下闪烁着森然冷光、厚重如同门板般的大砍刀上。
    刀锋厚重。
    刀刃却因无数次的劈砍而磨砺得极其锐利。
    此刻正干净利落地切开一个个坚韧的瓜皮。
    绿色的汁液顺着刀锋流淌,滴落尘土。
    一种纯粹、原始、粗暴的物理切割之美。
    黎瓷低头。
    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摊开的手掌。
    那双手,精致、完美、蕴含着足以撕裂规则的锋锐。
    却连一块木头都砍不了。
    最后。
    她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缓缓滑向自己左大腿的外侧。
    光滑细腻的肌肤上。
    那两点如同丑陋疤痕、又如某种神秘烙印的金色字迹——“烟花”。
    在晨曦的光芒中。
    冰冷地蛰伏着。
    那里面蕴含的弑规则之力。
    同样冰冷。
    却似乎…过于遥远了。
    对于此刻楼下那个忙着切瓜的大娘而言。
    对于隔壁正把厨房搞得如同世界末日的清风而言。
    甚至。
    对于这条被清晨凉风拂过的、喧嚣尘世的小小街道而言。
    都显得如此…不切实际。
    后厨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交响乐,终于从狂暴的打击乐阶段,进入了挣扎、试探、最终归于死寂的尾声。
    “咣当!”
    像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然后是踉踉跄跄、异常沉重的脚步声。
    夹杂着几声“嘶…操!”的抽气,仿佛被烫到或者撞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停在了黎瓷紧闭的房门外。
    黎瓷没有回头。
    但整个房间的气氛似乎骤然凝结。
    她依旧维持着面窗而立的姿势。
    却仿佛能在后背勾勒出门口来客的形象。
    片刻的死寂。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极其复杂猛烈、瞬间填充满整个楼道的气味,如同无形的怪兽,凶猛地扑了进来!
    首先是扑面而来的浓重焦糊味。
    像烧了几十年锅底的陈年老垢。
    紧接着是刺鼻的、如同腐烂鱼虾泡在死水塘里沤了三天三夜的浓烈腥气。
    在这股主调腥臭焦糊之上。
    还漂浮着一缕极其诡异的…煮过了头的、半生不熟的淀粉味道?
    隐约还有类似泥土和草木灰被水打湿后散发的霉潮气?
    几种本不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高温和暴力处理下发生了极其可怕的化学反应。
    组合成了一股能直接穿透鼻腔、直冲灵魂深处、足以让任何未经训练的胃部发生剧烈痉挛的生化武器!
    黎瓷的身体。
    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瞬间。
    如同受到最强烈的危险刺激般。
    极其轻微却快速地、向后绷紧了一丝!
    靠窗的身姿更加挺直。
    像一柄骤然出鞘三寸的利剑。
    门框的阴影处。
    清风出现了。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撤下来。
    不。
    更像是刚从某个坍塌的煤矿里爬出来!
    精赤的上半身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乌黑污迹,和某种粘腻焦黄的油脂混合物。
    脸上更是精彩纷呈。
    左边一坨烟熏妆似的灶灰。
    右边沾着几点不明来历的腥白疑似鱼鳞的东西。
    头发凌乱得如同被轰炸过,几缕被汗水(也许是油水)打湿的贴在额角。
    眼神里充满了疲惫、狼狈。
    但奇怪的是。
    在那片狼狈不堪和失败的痕迹中。
    却又倔强地闪动着一种…
    “老子居然搞出来了!快看!快夸我!”
    的奇异光芒。
    此刻。
    那光芒正直直地射向黎瓷的后背。
    似乎能烧穿她的衣衫。
    他手里端着一个极其粗糙的、边缘豁口、釉色不均的巨大黑褐色粗陶盆。
    盆口还冒着极其微弱的热气——那更像是一种临死前的呻吟。
    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展示战利品的仪式感。
    但又有些拿不稳这盆“宝贝”的沉重和危险。
    他步履蹒跚,如同抱着什么价值连城的易碎品。
    一步一顿地迈到黎瓷房门口那张唯一的小破桌前。
    胳膊肘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
    然后。
    “咚!!!”
    沉闷、厚重、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的一声!
    粗陶盆被他重重地墩在了桌面上!
    沉重的冲击力让这张饱经风霜的小破桌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呻吟。
    桌面上的灰尘、昨天残留的油星被震起,在阳光斜射进来的光线里形成一道微小的光柱。
    盆底与桌面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他松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混合污渍。
    指尖擦过额头的汗珠(也许是冷汗),留下五道更为明显的黑痕。
    那姿势。
    如同一个终于完成了不可能任务的勇士。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沙哑。
    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强行压抑的、破罐子破摔的、甚至是带着炫耀意味的得意:
    “喏!”
    声调上扬。
    “吃吧!”
    语气斩钉截铁!
    仿佛他端上来的不是一盆怪物,而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
    他甚至还扬起下巴,故意露出那沾满污迹却仿佛在闪光的下颚线。
    “权限做不到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目光炯炯地盯着黎瓷那纹丝不动的背影。
    如同在宣读最光荣的胜利宣言。
    “老!子!用!手!做!到!了!”
    黎瓷缓缓地。
    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晨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照亮了门口那个粗陶盆。
    也照亮了盆内那个惊悚的、足以让任何顶级厨师精神崩溃的、史无前例的“杰作”。
    汤?
    那是一片浑浊如同泥浆般的液体。
    漂浮着大块大块无法分辨来源的焦黑油垢?
    还有一些可疑的、带着血丝的…鱼刺?也许。
    表面凝结着几片破碎的、如同被撕碎浸泡过的皮?
    像溺水者浮肿的尸体碎片。
    浑浊的汤汁表面,覆盖着一层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灰黑色油花。
    油花之上,点缀着几片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命色彩的、煮成枯黄甚至发黑的白菜叶子。
    叶片软烂,毫无筋骨地漂浮着。
    如同垃圾堆上垂死的浮萍。
    最诡异。
    也是最富有冲击力的。
    是那几块如同黑暗艺术品般、大小不一、形状怪诞的…物体。
    勉强能辨认出是土豆(有些还带着新鲜的芽眼)和萝卜(表皮被切得坑坑洼洼)。
    但这些块茎呈现出一种死亡的光谱:
    外层是烧焦炭化的漆黑硬壳。
    被汤水浸泡的地方又成了诡异的褐黄色软泥。
    而切开的地方,透出的内部纹理却显示着…没有熟透?甚至还带着生淀粉的粉白色!
    如同地狱熔岩和寒冰地狱的交界地带!
    一股终极生化武器般的气息。
    正从盆口蒸腾而上,随着盆壁被桌面震动而产生的微微晃动,越发浓郁地弥漫开来。
    死亡鱼腥气。
    炼狱焦糊味。
    腐烂植物根茎的土腥霉气。
    生淀粉的涩味…
    黎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扫过那盆“艺术品”。
    脸上。
    没有任何表情。
    连最细微的肌肉牵动都没有。
    眼神。
    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倒映着盆中那片混乱和毁灭。
    那冰冷的目光在那盆杂烩上停留的时间…或许有三秒?
    三秒后。
    她抬起了眼帘。
    视线移开。
    终于。
    落在了清风脸上。
    那张沾满污迹、写满混杂着疲惫、紧张、羞耻、被烟熏火燎后的狼狈。
    却又像等待审判和褒奖般充满“快夸我”的幼稚执着的脸。
    黎瓷的嘴唇。
    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
    几乎无法察觉。
    然后。
    她非常利落地再次转过身。
    动作连贯流畅。
    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没有丝毫犹豫。
    手臂带动身体。
    带动肩膀。
    带动衣袂轻摆。
    将那个弥漫着绝望气息的粗陶盆。
    连同那张充满了混合期待与屈辱的、布满污迹的脸。
    彻底地、决绝地。
    甩在了身后。
    “砰——!!!”
    一声远比清风的任何破坏性踢门声更加果决、更加沉重、也更富有力度的关门巨响!
    狠狠地砸在了清风那点残留的、可悲的“成就感”之上!
    如同最响亮的耳光!
    巨大的木门关阖,带起强劲的气流,扑打在清风脸上。
    门上老旧的门轴发出最后的、被强行终止的呻吟。
    紧随其后的。
    是门内传来的。
    清晰的、干脆的。
    金属门闩滑入卡槽的。
    “咔嗒”。
    一声脆响。
    那声音不大。
    却清脆得像一把生锈的剪刀。
    剪断了清风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期待”的弦。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只剩下那扇冰冷紧闭的木门。
    门后面。
    隐约的、如同死亡奏鸣曲般散发着气息的粗陶盆里。
    最上面那块半焦半生的土豆块。
    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沉重的冲击和彻底的绝望。
    “噗噜”一声,极其轻微地。
    沉入了那片浑浊的、如同末日泥沼的汤底。
    冒出一个粘稠的。
    毫无生气的气泡。
    然后。
    归于沉寂。
    彻底死去。
    清风:“......”
    他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自己辛苦一早上。
    其实不到半小时。
    搞出来的大餐,一股邪火加委屈直冲天灵盖。
    “靠!黎瓷!你什么意思!老子辛辛苦苦做的!”
    “不吃拉倒!老子自己吃!”
    他气呼呼地拿起小二贡献的,豁了口的破碗,舀了一碗浑浊的汤,夹起一块勉强没焦透的鱼块,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
    清风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呕...呸呸呸!这他妈...是给人吃的?”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食材和灶台的双重背叛。
    他瞪着那盆东西,又看看黎瓷紧闭的房门,再看看自己这双能撕规则却搞不定一条鱼的手,悲愤地仰天长叹:
    “权限啊!你他妈管天管地,管不了老子饿肚子啊!”
    楼下,大娘切瓜的嚓嚓声清脆悦耳。
    伴随着玩家们满足的啃瓜声,像是对楼上这位新晋饿死鬼大佬最无情的嘲笑。
    清风看着那盆比系统崩溃还糟心的“杂烩”,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饿,是真饿。
    气,也是真气。
    这玩意儿,是真不能吃。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刚想把这破盆子连同里面的生化武器一起扔出窗外,楼下大娘那清脆的吆喝声又飘上来了:
    “新鲜瓜嘞!沙瓤甜水!解渴解乏!英雄们再来尝尝啊!”
    清风肚子咕噜一声,叫得比刚才还响。
    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西瓜,又甜又水,能救命!
    可兜里…比脸还干净。
    他眼神扫过黎瓷紧闭的房门,又扫过桌上那个被他随手扔着的,坑坑洼洼的gm005金属靶盘。
    电子眼还在一开一合,虚弱地闪着红光,里面的乱码似乎透着一股子“看你吃瘪老子真爽”的意味。
    一个大胆,或者说不要脸的想法冒了出来。
    清风捡起那金属盘,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他抱着盘子,蹬蹬蹬跑下楼。
    大娘切瓜的案板前围了几个刚上线的玩家,正啃得汁水横流。
    清风抱着那个扎眼的金属盘,硬是挤了进去。
    “大娘!”他嗓门洪亮的把大娘都吓了一跳,切瓜刀差点脱手。
    “哎哟,英雄!是您啊!吃瓜?”大娘看清是他,脸上立刻堆满笑。
    清风把怀里那个沉甸甸,凉冰冰,还带着个血红窟窿眼珠子的金属盘,往大娘切瓜的案板旁边哐当一墩。
    “大娘,商量个事儿。”清风指着盘子,脸不红心不跳。
    “你看这玩意儿,高级货!纯金属的!还是古董!上面这眼珠子,能亮的!高科技!搁外头,值老鼻子钱了!”
    大娘和旁边几个啃瓜的玩家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那个散发着怨念和不祥气息的盘子。
    gm005的电子眼似乎感受到了聚焦,努力地转动了一下,瞳孔里的乱码刷得飞快,好像在骂街。
    清风再接再厉:“我呢,今儿手头有点紧。想跟您赊两个瓜吃!这盘子,压您这儿!等我回头搞到钱了,立马赎回来!您看成不?绝对亏不了您!”
    大娘:“……”
    玩家们:“……”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gm005电子眼内部零件发出的微弱嗡鸣。
    大娘放下切瓜刀,拿起旁边一块抹布擦了擦手,凑近了仔细瞅那盘子。
    冰凉的金属,坑坑洼洼,中间镶着个红通通带窟窿的眼珠子,看着就邪性。
    “这英雄...”大娘一脸为难,搓着手。
    “您这宝贝看着是挺稀罕,可大娘我就一卖瓜的,要这玩意儿干啥使啊?”
    “当砧板嫌小,盛瓜瓤它漏啊!”大娘指了指盘子那些坑洼。
    旁边一个啃瓜的玩家忍不住插嘴:“大佬,您这抵押物,是不是太硬核了点?眼珠子还眨巴呢,怪瘆人的。”
    “就是,感觉放家里能辟邪,就是不知道辟的是哪路邪。”
    清风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了,他瞪了那多嘴的玩家一眼,又看向大娘,努力挤出个“和善”的笑。
    “大娘!您信我!这玩意儿绝对值钱!您就当收了个稀罕摆设!镇宅!辟邪!多威风!”
    大娘看着清风那张沾着灰,饿的和尴尬的脸,再看看那不断闪着红光的诡异眼珠子,犹豫再三,最终叹了口气:
    “唉!行吧行吧!英雄您开口了,两个瓜!拿去吃!”
    大娘也是豁出去了,弯腰从车底下挑了两个最大最圆的西瓜,塞到清风怀里。
    “这盘子您可得早点赎回去啊!”大娘看着那盘子。
    清风如蒙大赦,抱着两个沉甸甸的大西瓜,感觉比抱着权限代码还踏实,连声道:
    “一定一定!多谢大娘!您就是活菩萨!”
    说完,生怕大娘反悔,抱着瓜一溜烟就蹿回了客栈,留下大娘和玩家们对着那个怨气冲天的金属盘大眼瞪小眼。
    gm005的电子眼死死盯着清风消失的楼梯口,瞳孔里的乱码刷屏速度达到了巅峰,翻译成人话估计是:“清!风!我!日!你!大!爷!拿!老!子!抵!瓜!”
    清风抱着俩大西瓜,跟抱着金元宝似的冲回楼上。
    路过黎瓷门口时,他故意把脚步踩得咚咚响,还清了清嗓子:
    “咳咳!黎瓷!开门!吃瓜了!沙瓤的!甜得很!”
    房间里没动静。
    清风也不在意,把瓜放在自己房门口的小破桌上,抽出小二友情贡献的切瓜刀。
    比大娘的差远了,钝得很。
    对着一个西瓜比划了一下,然后手起刀落!
    噗嗤!
    刀卡瓜皮里了,没切开。
    “靠!这破刀!”清风骂了一句,用力往下压,瓜是开了,但切得歪七扭八,汁水流了一桌子。
    他也不讲究,掰开一块红瓤黑籽的,张嘴就啃。
    冰凉的甜水顺着喉咙下去,瞬间抚慰了他饱受摧残的胃和心灵。
    爽!
    他一边啃,一边故意吧唧嘴,声音贼响:“嗯!甜!真甜!比某些人做的面强一万倍!”
    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黎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扫过清风狼吞虎咽的吃相,又扫过桌上那切得惨不忍睹的瓜,最后落在他油乎乎的手和嘴角沾着的黑瓜籽上。
    她没说话,径直走到桌边,拿起另一块稍微齐整点的瓜,小口吃了起来。
    动作斯文,但速度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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