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被拍得龇牙咧嘴,但脸上笑开了花。
清风心情大好,也懒得管黎瓷那点古怪了。
他端着碗,溜达到牌子底下,找了个干净点的石头坐下,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就着夕阳,啃起了冷掉的饼子。
几个胆大的玩家凑过来,围着牌子啧啧称奇,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冰冷光滑,星光点点的金属表面。
“嘶...好冰!”
“摸着像寒铁!”
“这星点...不会是真星星吧?”
“扯淡!不过真好看!要是能抠点下来打个戒指...”
一个叫“手欠摸金”的盗贼玩家,看着刻痕深处那闪烁的银色星点,实在心痒难耐。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拿出自己挖矿用的小铁钎和一个小铁盒,对着“折”字一个拐角处,星点比较密集的刻痕,小心翼翼地刮蹭起来!
嗤...嗤...
锋利的铁钎刮过坚硬的星辰铁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只刮下来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暗蓝色金属粉末,里面夹杂着几粒微小的银色星点。
“手欠摸金”赶紧用铁盒接住那点粉末,宝贝似的揣进怀里。他正暗自得意,一抬头,正好对上清风斜睨过来的眼神。
清风早就看见他那点小动作了,只是懒得管。他叼着饼子,含糊不清地说:“抠抠搜搜的!想要星点?等哪天老子心情好,给你熔一勺子!”
“手欠摸金”吓得一缩脖子,赔着笑:“不敢不敢!大佬您忙!” 赶紧溜了。
清风嗤笑一声,继续啃他的饼。他没注意到,那点被刮下来的,混杂着银色星点的暗蓝金属粉末,在“手欠摸金”怀里的铁盒中,正极其微弱地闪烁着。而客栈的方向,刚刚走进去的黎瓷,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小腿上那块金疤,又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次。
夜幕终于降临。玩家们点起了火把和新手村稀稀拉拉的路灯(一种发光的荧光矿石)。巨大的星辰铁牌在火光和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神秘深邃。那些刻痕深处的星点像是活了过来,在阴影中缓缓流淌,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人驻足观看。
客栈里。
黎瓷靠在那张终于被清风修得“寂然无声”的破床上。油灯如豆,光线昏暗。她卷起了右腿的裤管,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在昏暗中依旧散发着温润金光的烟花疤痕。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坚硬,仿佛一块嵌在血肉里的暖玉。
疤痕之下,那蛰伏的,冰冷的刀锋感...似乎真的变得有些不同了?
多了一丝...沉凝?
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悸动?
她摊开左手手掌。掌心空空如也。
但脑海中,却清晰地回放着铁匠铺炉火旁,那勺如同熔融星河般璀璨的暗蓝铁水飞溅而来的画面。
还有村口老槐树下,星辰铁牌刻痕深处,那些缓缓流淌的银色星点...
冰冷与滚烫交织的奇异共鸣...
她抬起手,指尖在昏黄的油灯光晕下,极其缓慢地,虚虚地捻动着。
仿佛在捕捉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星辰尘埃。
窗外,夜风吹过村口的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
那块刻着“腿打折”的巨大星辰铁牌,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刻痕深处,无数细碎的银色星点,如同沉睡的星河之眼,在无人察觉的黑暗里,无声地流淌着亘古的微光。
夜越压越低。
老槐树底下的牌子一冷一热地喘着气似的,刻痕里的那些小点在火光和夜风里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像有人在里面掰着手指头数数,数到谁谁倒霉。
清风坐在牌子斜对面,半个身子靠着树根,手里捏着那只鸡毛蚂蚱,捏了又捏,越捏越别扭。他把蚂蚱往衣领一插,还是顺手又摸出来,放在掌心晃了晃。心里烦得慌。
他想到熊霸天下腰上的焦洞,又想到那黑扣子临死前的那一下邪火,脑门一跳一跳。
他忍不住回头瞅向客栈。那扇被他硬给“玻璃化”的窗子泛着一点淡光,里面看不清人影。黎瓷那女人,怪得很。白天拿命顶,晚上盯铁看。她到底在想啥?
“嘿,大佬。”一个声音从阴影里挤出来。
是那个盗贼玩家“手欠摸金”。他笑得谄媚,手却悄悄往身后藏。清风一眼就看见那铁盒。
“拿来。”清风懒得废话,手一伸。
“这不我就研究研究”手欠摸金硬着头皮递上去。
清风掀开铁盒盖。里面躺着一层细细的暗蓝粉末,里头夹着三四粒很小的银点。粉末没动静,那几粒小点却像在缓慢呼吸。
清风心里有数了。不是普通铁渣。是活的。或者说,有个性。
他把盒子扣上,冷冷看了盗贼一眼:“下次别这么手欠。惹事你兜不住。”
盗贼陪笑,点头如捣蒜,转身就溜。
清风把铁盒揣进怀里,刚要起身,牌子那边突然一阵细小的“嗡嗡”声,像虫子在木头里挖洞。他眯起眼,盯着“折”字那一笔的尾巴,那里有一点星点在微微移动,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线牵着,朝村内的方向游走。
清风心里一紧,猛地回头。
客栈的窗后,油灯灭了。黑得像什么东西把光捂住了。
他蹭地站起来,提气就走。刚迈出两步,背后一阵凉风,“王老板”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冒出来:“大佬那牌子立这儿,真不怕招事?我这心里不踏实。”
清风眼皮都没抬:“怕什么?”
王老板吞吞吐吐:“白天那破钉子刚闹完,晚上又立个这么招眼的东西。要是又来个啥”
清风停了半秒,回头,笑了一下。笑里没温度:“来了就来。真来了,出事的先扣你精神损失费。”
王老板一个激灵,缩回门槛后面,不敢吭声。
清风掀开门帘进去。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有股极淡的铁锈味,像新磨开的刀口贴在舌头上那一下。
“黎瓷?”
没人答。
下一秒,一道极细的金光像小蛇一样,从床边一闪而逝。清风手指一抬,那缕金线就跟回巢一样窜到他掌心,绕了一圈,安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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