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处理得很干净,几乎抹去了所有追踪痕迹。
但几乎,不代表绝对。
在隐皇面前,只要有一丝缝隙,便能窥见全貌。
她知道了是谁做的,也大致知道了,对方去了何方。
她没有立刻动身。
只是站在那里。
夜幕缓缓降临,星辰点缀苍穹。
她在那片新生的草地上坐下,寰宇秩序横于膝上,闭目凝神。
她不是在追悔,也不是在悲伤。
她只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待一个,清算。
夜风拂过新生的草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似亡魂的低语,又似新生的呢喃。
隐皇如同石雕,唯有膝间神剑,幽蓝光芒流转,与漫天星辰无声对话。
......
晨光熹微,驱散了丘陵间的最后一丝夜色。
隐皇睁开眼,眸中翠意深敛,平静无波。
膝上的寰宇秩序微光一闪,没入体内。
她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昨夜空间波动最终消失的方向——东北方,跨越这片丘陵之后,应是奥克塔维亚帝国的腹地,一片名为“坠星丘陵”的广阔地域。
据她沿途所闻,那里矿藏丰富,城镇密集,但也势力错综复杂。
屠村献祭的主谋,气息最终便消失在那片区域。
她一步迈出,身影已在一里之外,再几步,便将这片沉没了悲伤的土地抛在身后。
速度看似不快,却缩地成寸,山川河流在她脚下飞速倒退。
她并未刻意隐匿行踪,也无此必要。
寻常人甚至难以察觉她的经过,只会觉得一阵清风拂面,或是一瞬莫名的恍惚。
半日后,她已深入坠星丘陵地带。
这里的景色与边境的黑岩镇截然不同。
大地起伏和缓,植被茂盛,开阔的草场与大片大片的农田交替出现。
宽阔的、被车轮压出深深辙印的商道连接着各处。
远方,已能隐约看到大型城镇的轮廓以及更远处矿场升起的袅袅烟尘。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更多属于人烟的气息——不仅仅是泥土和作物,还有更多烟火气、金属打磨声、以及紧张感。
越往东北,路上的行人车马渐渐增多。装载着矿石、粮食、皮革的货车沉重前行,护卫的佣兵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偶尔有穿着帝国制式皮甲、骑着高大战马的巡逻队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路上的行人商贩纷纷敬畏地避让。
隐皇行走其间,依旧是那道最引人注目却又令人不敢直视的风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投向她的目光中,除了好奇与惊艳,开始多出一些别的情绪——审视、探究,甚至是期待?
或者说,是等待着看什么发生的不安?
当她经过一个路边供旅人歇脚的小酒肆时,这种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酒肆外的凉棚下坐着几桌人,看装扮多是行商和佣兵。
他们原本嘈杂的议论在她靠近时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她,然后又迅速移开,假装喝酒或整理货物。
隐皇脚步未停,神识却已无声覆盖。
“就是她?黑发,绿眼睛,漂亮得不像真人”
“没错!从黑岩镇那边过来的!听说巴顿那蠢货想搭讪,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邪门得很!”
“帝国的人好像也在找她早上过去一队骑兵,问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何止帝国!我听说‘暗影之手’的人也出动了,报酬高得吓人!”
“嘶......她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惹上这两尊大佛?”
“谁知道呢......离远点总没错,别惹祸上身......”
窃窃私语如同微风,一字不落地传入隐皇耳中。
帝国?暗影之手?
她立刻明白了空气中那丝紧张的来源。
奥克塔维亚帝国显然并未真正放弃对她的追踪,只是从明面上的军事行动,转为了隐蔽的监视和情报搜集。
他们不敢再动手,却试图掌控她的行踪。
而那个“暗影之手”......听起来像是一个本地或区域性的地下组织。
他们为何会对自己感兴趣?是受人雇佣,还是另有所图?
她心中冷笑,面上波澜不惊,对那些议论毫无所觉,径直从酒肆旁走过。
就在她即将远离这处歇脚点之时——
咻!咻!咻!
数道破空声从道路两侧的草丛中响起!
不是箭矢,而是短针。
它们角度刁钻,分别射向她的后颈、心口、膝弯等要害。
速度快得超乎寻常,显然出自高手之手,且意图并非试探,而是......一击绝杀。
几乎是同时,路旁一个看似憨厚的农夫猛地扔下手中的草筐,一把淬毒的匕首直刺她腰侧。
另一个原本在树下打盹的流浪汉也暴起发难,五指成爪,抓向她的咽喉。
配合默契,发动突然,狠辣果决。
这绝非普通的强盗或佣兵,而是训练有素的专职杀手。
“小心!”酒肆那边有人发出惊呼。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杀围攻,隐皇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她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那数枚淬毒短针在距离她身体尚有三尺之时,便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停滞在半空,然后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针尖的毒光迅速消散。
那农夫的匕首刺到一半,整个人动作变得缓慢了无数倍,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
而那流浪汉的利爪,在即将触碰到隐皇发丝时,他周围的空间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他这志在必得的一抓,却完全违背物理规律地抓向了旁边那个动作缓慢的农夫。
噗嗤!
淬毒匕首没能刺中隐皇,流浪汉的利爪也刺入了同伴的胸膛。
农夫脸上的化为痛苦和茫然,鲜血喷涌而出。
流浪汉也完全懵了,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攻击怎么会落在同伴身上。
隐皇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们一眼。
她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步调,向前走着。
直到她走出十丈开外。
凝固农夫的空间力场骤然消失。
农夫的尸体软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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